楠海泡沫

【小花仙】worst or forgive

现代 校园AU。由各种故事组成的单元式作品,有些设定伏笔会在之后陆续揭晓,当然前提是我会写【。虽然是古灵三人组,但本质上就是白安吧?【。文章里有些地方的气氛完全不对劲【。我其实只是特别喜欢自己的校园古灵三仙的设定,尤其是爱德文。

关于聊天记录,因为是爱德文视角,所以显示的是自己的昵称和爱德文对朋友们的备注……蠢薇薇;傻小安什么的挺萌不是嘛【【。

这剧情要是放到贴吧里安德鲁的迷妹揍不死我,有一点要说那些人渣没得逞啊!没得逞啊!没得逞啊(重要的事说三遍)不管怎样爱德文还是把安安救下来了,啊啊我好喜欢这样的爱德文啊怎么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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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st or forgiveness

城市,夜晚,繁华。

华灯初上的城让深蓝天幕不再寂寞,光怪陆离的圈层里万家灯火,每一扇窗后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

高层公寓的一间房内,落地窗前的少年赤脚站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璀璨流珠的街道穿行在霓虹大厦之间,他的身后一片阴影,唯有五彩斑斓的光倒映在那对紫色的眸子里,就像是倒映在一汪幽泉之中。

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按在光洁的玻璃上,想要突破屏障触碰窗外繁华一般。沉思之时,口袋里的手机却振动起来。

……亮起的屏幕被划开,弹出的聊天框涂着浅浅的粉色,与文字间的灵动俏皮异常搭调。

[蠢薇薇:嗨!爱德文!在新学校开心么?]

唇角微扬,幽泉紫眸中愉悦而又温暖,他动动手指飞速回复。

[forgive:很开心 :),还认识了你口中的那位“皇子殿下”。]

[蠢薇薇:233333你有没有动摇皇子的校草地位呀?!]

[forgive:不知道呢,不过一下课总是被女生围住就是了。]

他坐了下来,背靠着落地窗微笑着回复。

[蠢薇薇:啧啧啧……妖孽就是妖孽……我还是不能过来怎么办 :-(?!老头子们让我去“仙境”进修!]

他似乎都可以想象到女孩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那张公主床上的懊恼神情。

几缕碎发垂下遮住少年笑弯的眉眼。

[forgive:别任性啊蠢薇薇,好好去仙境进修吧,祝顺利。]

[蠢薇薇:那里根本就是地狱!]

[forgive:那就去地狱闯一闯吧黛薇薇小姐。加油!]

打下一串回复的爱德文还是微笑着,被屏幕照亮的英俊脸庞温暖得似乎可以驱散房间内的所有冰冷阴暗。

过了很久,他才收到了好友的回复。

[蠢薇薇:……那个……爱德文,你见到……安德鲁了么……]

断续的省略号恰当地反映出远方少女的心情,就算是文字都弥漫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握着手机的少年沉默良久,魅紫瞳眸渐渐深沉,唇角的弧度也不再舒展柔和,他思索了许久,最终给对方回复了一个笑脸。

[forgive::) 我见到他了啊,他很好,你不要担心。]

[蠢薇薇:……这可真是太好了……啊呀!你那边是不是应该休息了?!]

看见这条消息的爱德文下意识地偏头望去,窗外灯火辉煌,犹如光之乐园,他复又看着自己所处的空间……这个尚未被阴暗完全吞没,借着窗外光芒只看得出大概的空间,充满商务气息的家居,空荡、冷漠。

他低头摸了摸身下的毛毯,落寞地笑了笑。

啊……就连这唯一柔软的东西,都是前段时间去超市购物抽奖活动送的……这间公寓本就是一个办公室,他临时住在这里……只是想感受到父母曾经留有的气息。

结果……倒不如宿舍住得舒服……

上周因为晚间私自离校,回来时还带着女同学翻墙被抓险遭处分,就算住在这里走读方便夜晚外出,但他还是觉得,宁可偷偷离校,冒着再次被抓的风险潜到宿舍,也远比现在这样好。

所以,这周末过后还是回宿舍住吧。爱德文打定了主意。

手机不出意外地又振了几声。

[蠢薇薇:爱德文!爱德文你还在吗?!]

[蠢薇薇:我我我就是问问,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我只是很想你们!]

[蠢薇薇:你睡着了吗?!不要突然不说话啊!]

连续三条消息,一条比一条来的急切,爱德文很容易感受到文字里充斥着担心内疚,甚至是胆怯,他赶忙回复道。

[forgive:我在的……刚才倒了杯水喝。]

[forgive:不用担心的薇薇,我在这里很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是该休息了,晚安 :)。]

[蠢薇薇:……晚安。]

确定对方下了线,爱德文放下手机,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是他来到淘米市的第三个月,进入拉贝尔学院的第七周,月考结束他顺利成了国际班的学委,人际圈随着时间在慢慢扩大,校内校外都处理得极好,但是……他此行的最主要目的……依旧没有达成。

脑海中浮现出一双同自己一般的紫色瞳眸,好似深远的天空,明澈、静谧。

他记得那对明空紫瞳满是愉悦的样子,淡淡的温暖如倦懒舒云般泛起,在那张俊秀的脸庞上,和弧度浅浅的唇一起,惬意盎然,让人觉得安逸美好。

但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久很久以前……

大脑渐渐泛空,疲倦随着回忆上涌,没过耳际的发丝却拨撩着脖颈,少年情不自禁地用手整理好他们,身体也渐渐躺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喜欢留长发了呢?

……

对于儿时的爱德文来说,长发是家族的标志,就算小时候被别人当成过小姑娘,小小的男孩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反驳回去,优越的家庭环境,父母皆为商界的上层精英,自小培养出的贵族气质——击剑、格斗、钢琴、诗歌、茶艺……

凡是与优雅沾边的事情,小小的爱德文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那一头月白色的长发也从最初的娘娘腔变成了优雅贵族的象征,常常身着白衬衫小西裤的男孩,俊俏的脸蛋和优秀的举止礼仪,赢得一片赞美青睐,他真的就好像是西方贵族世家的小少爷,带着神赐的祝福来到这世上。

不过,小少爷并不在乎以上这一切,他最最在乎的,是他那两位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他们是他的青梅竹马,真正意义上的挚友,他世界里的阳光。

黛薇薇和安德鲁,三个孩子住在同一片街区,在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学校就读,家庭条件相近,长辈之间关系“和睦融洽”,铸造了他们情比金坚的友谊,小时候爱德文的父母总是笑叹道:“真是三个火枪手,闯祸逞能全在一起。”

黛薇薇是个活泼机灵的小仙子,小丫头长得不但漂亮,而且聪明伶俐。

安德鲁是个安静淡漠的男孩子,学习成绩最好,但内心比任何人都要温柔。

而他们三个人,都拥有紫色的瞳眸,同样的颜色却有着不同的韵律,大人们常说黛薇薇的眸子像是灵动的光;爱德文的眸子好似清澈的泉;安德鲁的眸子犹如沉静的空。

是的,那时候三个被绑在一起的名字,于春日郊游,在夏日歌唱,秋日里尝尽美食,冬日音乐会大显身手,他们就读于“古灵学院”,很快便成为全学院的焦点,出众的外表和优异的学习成绩,才华横溢的三人被称之为“古灵三仙”。

爱德文最开心的莫过于当他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时,他偏过头可以看见拉着小提琴悠扬美丽的金发小姑娘,和吹着黑管沉静安然的棕发男孩。

当合奏完成后,他温柔的母亲会轻轻敲开琴房的门,招呼他们去吃美味的点心,兴冲冲跑下楼的三个孩子,就会看见爱德文的父亲正在安排仆人摆好茶杯餐点,男人听到动静便会微笑着抬头招手,夸奖他们的演奏。

直到十四岁……本以为一直可以幸福下去的爱德文迎来了他世界的分崩离析。

一场空难,让爱德文没有收到父母生日祝福和礼物,而是一纸死亡通知书,飞机于万米高空坠下,无一人生还。

从此,少年的世界开始支离破碎,所有的温暖化作纷飞的碎片消散,裸露而出的,只是大片大片的黑暗阴冷。

清澈的泉自此变得浑浊不堪,魅紫色的瞳再也倒映不出任何光。

葬礼结束,遗产继承,父母苦心经营的企业被瓜分,各路不认识的远方亲戚就像是凭空从土中钻出的蠕虫,将残存于这个家庭中的任何事物啃噬殆尽,初成的少年蜷缩在他的琴房里,听着门外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响和大人们的谩骂与尖叫,渐渐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没有人会在意他,他的优秀不过是浮光泡沫,远不及那些财产的价值。

真的……很讨厌这个世界。

自我厌弃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堕落也来得轻而易举。

沉浸在铜臭沼泽中的大人们,蚕食鲸吞结束后,贪婪的本性驱使着他们想起这对夫妇的孩子。

一如果收养了他,应该也可以得到他父母留给他的财产吧?!恶心的大人们这样想着,可当他们回过神时,那个孩子早已不见了。

学校、家里,两个最容易想到的地方都没有他的痕迹,为了财产,大人们开始努力搜刮有关于这孩子的一切,却都无疾而终,有的人想到了报警,却觉得这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既然得到某些东西需要耗财耗力,倒不如放弃,乐得清闲。

于是,爱德文被他所谓的亲友们彻底遗弃了。

曾经的天之骄子开始了他的堕落,抽烟、喝酒、打架,凡是与叛逆恶劣挂钩的事情,他都干的顺其自然,自小培养的贵族技艺通通抛诸于脑后,只留下最有效的供他使用,他不再衣冠楚楚,面庞干净,温文尔雅的笑容变得邪魅恶毒,他的朋友比过去要多得多,他依旧被人前呼后拥,却不再是位于阳光之下。

他开始享受那种将他人揍到头破血流求饶哭喊的快感,尽管烟草与酒精让他的大脑混沌。

学校的日程记录从事假变成无故旷课,空荡荡的座位引得老师摇头叹息,同窗们担心不已。

爱德文泡在酒吧夜店第二个星期,豪华包厢里纸醉金迷的气氛愈发罪恶阴暗,四五个混混簇拥着他和一个留着纹身的男人,在轰鸣的音乐声中,那个被许多人称之为“老大”的家伙,掏出了一包白色粉末。

“嘿!小少爷,是该让你瞧瞧真货了。怎么样……要不要来点?”男人笑得夸张,眸子里的邪光怎么都掩盖不住。

少年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举着酒杯面庞微红,泉水般的眸子里满是魅惑,他半眯着眸子,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些白色粉末。

呵……他知道这是什么,前几天那些“糖果”同这个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涉足这个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世界,不用在维持良好的教养,那些故作优雅的礼仪技艺,不过都是博人欢心的谄媚举措罢了,犬马声色之中,他终于找到了一丝归宿。

只要碰了这个,就可以彻底和那个恶心的世界说再见了吧。

他轻笑了起来,幽泉般的眸子深处一片死寂,他向着那白色粉末伸出了手。

包厢内一片“喝彩”!幸灾乐祸也好,大吃一惊也罢,没有人在意接过那物品对少年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指尖触碰到粉末的那一刻,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

“爱德文!!”少女尖声叫出他的名字!

正在进行的罪恶交接被打断,音乐戛然而止!包厢内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盛着白色粉末的纸片从那男人掌中滑落,一部分溶于香槟杯中,一部分散落在犹如黑色镜面的茶几上。

金发少女头发蓬乱,汗水淋淋,紫晶瞳中尽是焦急担忧,她红着眼睛大口喘息着,直勾勾地看着坐在那里的白发少年。

她的身后,还有同样气喘吁吁的棕发男生。

他们穿着校服,与他瞳色无异的眼睛里泛着爱德文无法辨别的情绪,那像是焦急担忧的风暴平息之后,翻涌而上的愠怒悲伤。

黛薇薇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爱德文,紧咬着嘴唇似乎是在极力克制哭泣,她隔着黑晶茶几,伸出手想要将他从那些社会害虫中拉出。

爱德文抬起死水般的眼眸,冷冷挥开了少女伸向他的手臂。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这个举动……更像是一种逃避。

谁也别想带他离开这里!谁都别想!

“跟我回家!!!啊!”少女几乎是哭喊出声,却被一旁的小混混一把拉进了怀里。

“呦呦!是你的朋友吗小少爷?不介意我们玩玩吧?!”一个红毛男人将女孩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丑恶的面庞上爬满淫【乱】色【情】。

少女的挣扎与喊叫,让爱德文死寂漠然的脸庞渐渐动摇。

“放开她!”安德鲁冲了进来,一向淡漠的脸上盛满怒意,他想要掰开男人的手臂将好友解救出来。

“瞧瞧!还有一个!虽然是个男孩,但长得也不错嘛!”又有两个混混起身,目露凶光。

包厢里的气氛很快变了,两个学生闯入的小插曲让这里更加热闹,老大也起身向他们靠近,迷【乱】淫【荡】愈发高涨,罪恶在滋生。

黛薇薇的喊叫渐渐生出哭腔,安德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高昂音调,混混们的奸笑声,这一切,让僵坐在那里的爱德文渐渐回神。

自我封闭的硬壳被一点点敲碎,无尽的阴暗中突然闯入了两道光芒,他不是一无所有啊,他的世界里还有温暖啊。

他们……是他的朋友啊。

“爱德文!!”谁的呼喊犹如炸弹在少年脑中爆开,他的眼神猛地清明,只看见安德鲁发了疯般地狠狠咬住钳制着黛薇薇的手臂,红毛痛呼一声,衣衫不整的女孩被棕发少年解救出来,一向安静的他像是只发了狂的野兽,在那些人渣扑过来之时一把推开他们,拉着黛薇薇逃离这里。

五个流氓自然不甘心,起身去追时,一旁的爱德文突然动身!一脚挡倒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家伙,随即撕住队伍最末尾的红毛,反手扭住了他的手臂。

“离我朋友远些!”他的眼神像是凶狠的鹰隼,紫色的泉仿佛沸腾起来。

红毛的惨叫惹得其他几人侧目,冲在最前面老大却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黛薇薇的手臂!

“安德鲁!”黛薇薇惊呼起来!被唤出名字的少年惊慌地回头,复又鼓起勇气回身,一拳揍上了老大的眼睛。

“嗷!该死的小子!把他们三个都给我抓住!”吃痛的男人放开了少女的手臂,气急败坏地怒吼起来!

“薇薇!快逃!!!”安德鲁趁机狠狠将少女推出了包厢,随即被两个混混钳制,挣扎之间房门被彻底关闭!

“老大!那个小丫头跑了!”带着鼻环的男人嗓音尖锐,气急败坏地喊道。

“不用管了!”老大怒喝一声,揉了揉已成青色的眼眶,抬手就甩给安德鲁一个响亮的耳光。

“?!”听到响声的爱德文瞬间如遭雷击!暴怒的恶魔顷刻间占据身体,他放开了对红毛的钳制,冲向老大想要给他一拳。

可对方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在他靠近的瞬间回身砸倒了他。

“爱德文!!”

直击太阳穴的一拳打得他头脑混沌,倒在地上意识模糊之时,头发却被瞬间撕住,对方将他的身体提了起来,头皮的疼痛激得他痛呼出声,随后他听见老大恶狠狠地道:“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啊?!敢对我兄弟出手,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疼痛中爱德文怒视着这个人渣,紫色的瞳生出恶魔的影像,他从一开始与这些家伙为伍的原因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呦呦呦?!瞧这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你以为自己有多能耐?!”男人说罢手中力道又加深了几分,扯着他的头发狠劲向上拉着。

就算是五官疼到都要扭曲,少年还是紧咬着牙关绝不出声。

“放开他!恶棍!”红肿着脸颊的安德鲁高喊出声,一面拼命挣扎。

“哎呦?他还真是你的好哥们啊,这小子力气也真够大的。要说这长相……倒真是你们仨的菜啊。”男人目光猥琐地瞟了瞟自己的三个兄弟,红毛爬了起来嘿嘿应合道:“可不是嘛老大,他们就好这口。”

安德鲁和爱德文同时都意识到了什么,两双紫瞳中不约而同生出恐惧与惊怒!

“混蛋!!把你们的脏手从他身上拿来!”顾不得头皮上的疼痛,爱德文怒吼着想要靠近安德鲁。

“离我远点!臭虫!”两个流氓【淫】笑着将棕发少年拖入角落,那个最先被爱德文放倒的黑衣男人紧随其后。

无力的挣扎与渐微渐弱的喊声,衣料被撕扯开的声音与男人们的【淫】笑声吞没了所有,爱德文看不见挚友的身影,他愤怒地嘶吼没了命地挣扎,却从背后受到猛烈的一击。

疼痛在蔓延,但更多的,来源于心脏。少年突然忆起在那阳光斑驳的午后,从白纱窗帘缝隙中透过的一方阳光落在他黑亮的钢琴上,而他手指翩然,与那黑管提琴奏出悠扬欢快的旋律,一曲结束后他可以看见女孩美丽的笑颜,和男孩晴空般的眼眸。

是啊,他的世界里还有光的,他怎么就忘了呢?

就算父母远去,他还有可以守护的东西啊。

被撕住头发的少年,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头越发紧蹙,他听着角落里起调的罪恶之音,幽泉似的瞳眸终于化作咆哮奔腾的深渊之洪!

谁也!别想!动安德鲁!一下!

谁都不可以伤害他的挚友!谁都!不行!

茶几上的水果刀就像是事先备好的一般,在少年的眼光触及到它的瞬间便被拿起,一声低吼连同挥舞的银光将那一头月白长发彻底割断!末尾散开的断发犹如银华冰丝,失去重心的男人一个踉跄,尚为反应过来便发出一声哀嚎!

少年将刀子狠狠扎入男人的大腿里,被唤作“老大”的人渣此刻更像是丧家犬般在地上打着滚,原本还在嬉笑的红毛也没有回过神来,被抡起的酒瓶已然砸在了他的头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与那些残片炸开的流光,鲜血与惨嚎接踵而至,少年犹如被魔鬼附身,披头散发,杀意满盈,他抡着酒瓶,怒吼着冲向那些人所在的角落!

……

警笛声刺破了夜店疯狂迷乱的气氛,少女呜咽着好友们的名字带着警察破门而入,那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震惊在那里。

碎玻璃片散落一地,分不清是酒水还是鲜血的液体在地面蜿蜒,有的液滴甚至迸溅到了玻璃墙幕上,五个已然倒下的男人,仿佛已经死去,而那站在角落里的人形,浑身上下流窜着的杀戮气息叫人不寒而栗。

爱德文不记得他方才具体做了些什么,他只知道他要救安德鲁,他要把酒瓶砸到那些畜生的头上,只要他们还能动弹,他就继续砸到他们再也爬不起来为止!

当他觉得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有什么东西从他的世界远去,就像是某种镇定药物注入血液中渐渐使他平复下来,他从深渊中脱出,第一想到的便是他的挚友。

蓬头垢面的少年急切调整着目光寻找他的挚友,最后他终于在角落里看见了那个身影,三具身体倒在棕发少年的脚边,他的衣衫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苍白的面色和一片不规律的红肿,空洞无神的瞳孔中倒映不出任何事物,他瘫倒在那里,身体却在颤抖。

“安、安德鲁?”爱德文走上前,恍惚地唤着对方的名字,听到动静的少年僵硬着抬头,却突然像是濒死的游鱼般呼吸急促起来,他张着嘴巴瞪大双眼,像是在呼喊着什么却发不出声,在那双灰暗的紫色眼睛里,空洞之下翻涌着无穷无尽的恐惧,他挪动着身体想要远离……远离一步步向他靠近的……爱德文。

“怪……怪物……不……不要……离……离开……”断续的词句从少年的口中蹦出,低迷的声线里带着无尽的颤抖,无路可退只得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碎发遮住那双晦暗死寂的眼睛,翁动翕合的唇似乎是在低喃,恐惧……无尽的恐惧……

爱德文停住了他的脚步,面对安德鲁的反应,他怔怔地,像个痴呆患者般偏头望向身旁的玻璃墙幕。

是的,茶色镜面之中倒映的,是个怪物。

‘他’没有穿着雪白的衬衫笔挺的西裤,更没有柔顺的月白长发和温柔得体的微笑,‘他’披头散发,满面血污,穿着一身挂满坠饰的皮衣,黑钻石的耳钉闪着光,‘他’拎着破碎的玻璃酒瓶,手背上鲜血淋漓,还有躯体躺在‘他’的脚边不知是死是活。

这个怪物是谁啊?!他好像听到脑海里有声音在问,这个声音又是谁?!是他的么?

所有的想法疑问还未问结束,意识却倏忽被抽离,他只听见黛薇薇的最后一声惊叫,是在唤着安德鲁和自己的名字。

……

一场梦……一场回忆……

脸庞初显成熟的少年猛地睁开眼,幽泉般的紫瞳看着毛绒绒的地毯上落满阳光,温暖而又明朗。

啊,真讨厌,又梦到那些该死的东西了,为什么不能将通通它们忘掉呢?他一边慵懒地起身一边无奈的想着。

意料之中的浑身酸痛,入眠地点和睡觉姿势错误造成的后果,应该承担的。

划开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快到中午了,今天是周末,还可以约塔巴斯他们三个一起出来吃午餐。想到这里爱德文轻笑出声。

但很快,他的思绪又承接了梦魇记忆之后的故事。

那起性质恶劣的暴力事件最终以罪犯正当防卫造成五名受害人重伤而论,鉴于还是未成年人,待伤势好转出院后,他将被送往少管所。

爱德文没法忘记他醒来的那一天,床边是一对夫妇惊喜交加的脸,他们喜极而泣,拥抱问候着迷茫混沌的少年。

他们说:“我们是来带你回家的。”

而他却只是缓缓问道:“安德鲁呢?”

慈祥和蔼的夫妇为难地对视一眼,最终是戴眼镜的男人拍着他的肩膀温和地说道:“你的朋友们都已经安全了,你不用担心。”

可他却不相信,倔强的少年不顾任何人的阻拦跳下床,赤脚奔出病房在惨白的医院走廊里仓皇地寻找着。

最终,他和自己同一层的急诊科病房里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安德鲁,他带着呼吸面罩,紧闭的双眸脸色苍白,他的父母守在床边,母亲在哭泣,父亲唯有安慰,当他们注意到探视玻璃外的爱德文时,首先失控的,是安德鲁的妈妈。

一向温和的女人冲出了病房,扯住他的领子歇斯底里道:“我的孩子成了这副模样!!都是你这个怪物的错!!都是你!!”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在那间包厢的角落里,棕发少年面对着他的靠近,就像是见到了怪物,满满的,全是恐惧。

啊,从一开始,这就是他的错啊,全是他的,怪物,他就是怪物。

小小少年的世界,在他十四岁那年变得天翻地覆,最后一缕光于他的手中幻灭,真正的阴冷灰暗彻底将他吞没。

他又一次昏倒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到再次醒来,他便被送往了少管所。

那段时期的他犹如行尸走肉,对那里的印象极其淡薄,恍惚中只记得坚硬的床板,和夜晚到来后的阴冷黑暗。

那场完全可以称之为噩梦的事件结束后,爱德文依旧不相信任何人,但那位自称父亲表妹的姑妈和她的丈夫,却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们真的想要成为他的家人。

从少管所出来的那天,他看见那对夫妇站在门口迎接着他,阳光照在他们的笑脸上,还是那句话,他们说——“爱德文,我们来接你回家。”

那一刻,他的世界,似乎终于又有了那么一丝光亮。

他去了一个远方的国度,那里距离他原来的家很远很远,临行前的那天他受到了黛薇薇的信,小小少女的文字之间满是悲伤痛苦,但又刻意写满欢乐的情绪,她告诉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依旧是朋友。

他不确定握着那封信时自己是不是哭了,他只知道那是他自我救赎的唯一希望,他由衷感谢着神明还可以让他的罪责减轻一点点。

陌生国度的陌生城市,姑妈和姑父依旧用行动证明着对他的诚与爱,那笔属于他的丰厚遗产被作了公证,直到他十八岁以前,任何人没有资格去触碰,他冠上了姑父的姓氏,来到了新的学校,过去空白得像是一张纸,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听说过他,人生新的篇章已然开始。

那之后,爱德文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而他也终于了解到曾经家族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

其实那场暴力事件的真相是两死三伤,而那三位伤员最后也从这个世界彻底蒸发;那些居心叵测夺走家族企业的蠕虫,一个接一个地得到了应有的报应;爱德文终于知道他骨子里堕落因子为何会觉醒的如此之快,为何会享受打架带来的快感,但他不再莽撞,纵使身后有了更加可靠的庇护,他也不会再涉险,所有的举动,不过是建立在玩乐的基础上罢了。

他还是那个优秀到令人发指的少年,尽管他的手指不再同过去那样细腻柔软,但他终于开始再次触摸琴键,即使无法再弹奏高难度的曲子。

月白的发梢再也没有到达脊背,只是没过耳际抵达脖颈,他戴上了一副平光眼镜,就像是他那作为医生的姑父一样,幽泉般的紫瞳中温柔和煦,比过去的那个自己更加温文尔雅,睿智坚强,虽然……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的世界渐渐恢复光亮,但是,在爱德文的内心深处,依旧有着不愿意放弃的光芒。

新生活开始的一年半后,爱德文终于鼓起勇气联系了黛薇薇。

见面那天,越发娇俏美丽的女孩哭着拥抱他,嗔怪着他这么久才来找自己,他们聊了很多,却对于发生在那段灰暗时期的事情同时闭口不谈,挚友间的默契依旧存在,仿佛那些温暖的情感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

最后的最后,他们谈到了安德鲁……

黛薇薇悲痛欲绝地对爱德文说,那次安德鲁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疮伤,醒来后便患上了失语症,他的父母很快带他去了更加遥远的城市,举家搬迁,杳无音讯。

——“你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金发少女微笑着对他说道,紫晶光瞳中却满是悲伤,泪水决堤般落下,渐渐转化为泣不成声。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这亲手由他犯下的错误便由他自己解决吧。

他只问了少女一个问题——“薇薇,你原谅我了吗?”

少女泪眼朦胧地看了他良久,最后破涕为笑。

“爱德文真是大笨蛋啊!你应该先原谅自己啊。”

时光荏苒,每个人的世界或许都会迎来阴暗,其实那不过是光芒被临时遮蔽罢了,重要的是,你得学会调转脚步,越过那些峭壁高峰,撕开迷雾阴云,光与温暖就在那里,尚为离去。

那次见面,爱德文寻回了对他而言意义深远的一道光芒。

只要时间允许,错误终将被原谅,对吗?

从堕落到完全恢复,爱德文用了整整三年,在高二春季学期开始前的假期,少年对赐予他新生活的善良夫妇,第一次提出了他的请求。

——“我想去拉贝尔学院,为了寻回我最重要的朋友。”

姑妈姑父笑了,笑容就像是他们要带自己回家那天一样。

——“如果是爱德文的话,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办理护照,出国,转学手续。

临行前他向黛薇薇发送了一条长长的讯息,文字间洋溢着对未来无尽的憧憬向往,最后他写道——[我想让我们三个再次合奏一曲。]

少女的电话接踵而至,她哽咽着对他说:“一定要带安德鲁回来啊。”

三年的时光过去,他怀着忐忑去寻找他的挚友,那个少年有一双明澈的紫色瞳孔,沉静安然。

……

——“!”手机的振动再次将爱德文的思绪拉回,他低头,对话框内的文字让他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

[傻小安:爱德文先生,诚邀您同我们共进午餐好吗?就在蘑菇森林对面的寿司店呦!]

[傻小安:其实是塔巴斯那个大傲娇想感谢你上周那件事,他不让我告诉你w。]

连续两条消息……让站在盛满阳光厅室中的少年笑意渐深……

新的朋友,新的未来,他曾被剥夺了一切,但又以更加绚烂的暖光代替。

那么,整理一下后出门吧。

少年回到卧室,给电量告急的手机充好电,准备好衣物,随后前往洗漱室。

有些东西,如果你真的想要寻回,总是有机会的吧?

爱德文倏忽忆起他初临拉贝尔学院的那天,月白发梢没过耳际紧贴于脖颈,他身着学院的校服,雪白衬衫藏青外套,衣裤笔挺领带平整,他缓步行走于奶白色的欧式长廊里,阳光被雕花立柱切割成规矩的长条,浅淡荧亮。

平光眼镜背后的瞳如浸润在光芒中的紫色泉水,帅气英俊的少年望着长廊外的花园,唇角含笑。

然后,他听见了长廊另一头轻微的脚步声。

爱德文转头的那一瞬间,对面的声响悄然而止。

四目相对,三年时光如南风过境,泉与空终于再次相逢。

纤瘦单薄的棕发少年抱着黑色的硬皮书本,烫金字体花序灼眼,淡金色的光撒在他的身上,苍白的皮肤泛着如玉般的透明色泽,他依旧是那副淡漠安静的模样,但身上多了些忧郁阴沉的气息。

爱德文在那双明空紫瞳里看见了现在的自己,尽管那干净挺拔的身影很快被那双眼睛深处涌起的惊惧风暴吞没。

面对努力想要镇定下来的棕发少年,平光眼镜背后的瞳依旧笑意姗然。

“好久不见,安德鲁。”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然后步履轻快地与僵立在那里的他错身而过。

其实他的身体在颤抖,因为喜悦,因为悲伤,但他依旧笑着,笑着向他打过招呼然后坦然自若地离开。

你还没有准备好面对现在的我,而我也不想主动接近现在的你。

未来那么长,我可以一直等,等到你眼中的天空再次倒映着我的身影时,可以恢复他们过去的明澈高远。

错误无法撤销,但它是否会获得原谅,我即使现在不知道,也应该学会等待。

……

穿戴好一切的爱德文向着镜中的自己微笑。

他回到客厅,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取出另一部手机,登陆社交软件,然后火速向“傻小安”回了一条消息。

[forgive:很乐意接受邀请。不过……如果塔巴斯真的想感谢我,就让他在我面前一口气吞掉十个寿司吧,沾满芥末的那种 :)。]

那双魅紫幽泉般的瞳,荡起名为愉悦的波澜。

过去的黑暗已然远去,未来依旧绚丽如光,温暖异常。

每个人的错误都有被原谅的机会,而他们都应该先学会原谅自己。

公寓的门悄然闭合,留下一室馨香,少年走出家门,迎接他的,是一个世界的温暖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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