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海泡沫

【Ensemble stars】soul[科幻(x)/ABO/清水]

Chapter 64

 

他撕开晦暗阴霾,冲破群星璀璨,只为寻找到他的所爱。

 

昔日里的欢歌笑语被全权摒弃,游离世外的自由灵魂终于被执念狠狠蹂躏至凡庸的土地,日日树涉的枪口很稳,但眼瞳中愠怒的风暴几欲将理智的小船掀翻到底,他注视着桌前的男人,再一次沉声质问:“他在哪里?”

 

天祥院正德一瞬间的惊慌被迅速平复,他皱了皱眉头,处惊不变地按下了桌上的摁铃,警报在大宅内回响,往日里训练有素的仆从与侍卫却并未闻声赶来,男人眯起了眼睛,心下有些不安。

 

他听见了通讯彼端樱井身后传来的阵阵脚步声……

 

——“请站在原地不要动!樱井首相!”少年的高喝接踵而至。

 

“?”联络屏幕里,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樱井恍惚地回头,便被姬宫桃李带的人挟住,一同而来的真白友也迅速夺取了他的手环。

 

“天祥院议长?”虚拟屏幕彼端,少年栗色的眼眸同正德对上,看了眼通讯便立刻呼叫同伴进行定位。

 

这边的男人迅速沉下脸来一声不吭地挂断,寒潭一般的眼眸对上面前持枪的青年,天祥院庄园的安全警报如野兽嘶鸣,几秒钟后便噤若寒蝉,男人的眼角一抽,手指情不自禁扣住了桌面,仿佛这样便可以竭力压下内心的疑惑与不安。

 

——“求救!!求救!!S级危险情况,‘补给站’已经暴露!”书桌上突然跳出一条紧急通讯,红色的全息字体刺目且无情,男人倏然瞪大了眼睛,满满的不可置信。

 

紧接着,门口传来缓慢而有力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款款走来。

 

——“啪”,整个天祥院庄园的灯火伴随着一个拍手应声打开,灯火辉煌协同银色的月华令整个房间为之明亮,站立在门前的身影单薄削瘦,历经岁月的脊背却从未佝偻,慈眉善目的面上依旧彬彬有礼,时光的蹁跹锤炼了他的沉稳,他放下了双臂,右手端于前胸左手背于身后,仍旧是作为执事侍立在一旁的姿态,却不再低眉颔首卑躬屈膝,老者抬起那双古井无波的瞳缓缓道:“一切都该结束了,正德先生。”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谬谈,歪了歪头发出一声嗤笑:“你这个老东西做了什么?”

 

“如果您是指整个最高议会成员和所有天祥院家的私人军工厂已被军部控制,以及现在整栋宅邸里只有我和您,还有动用非常规手段闯进来的日日树先生,那么我不得不承认,只有最后这件事是我独自一人做的。”铃木韬毋的脸上仍旧波澜不惊。

 

“……”天祥院正德的游刃有余渐渐逝去,宛如被一点点挖去内核的饱满果实,他收起了眼中的得意与不屑,犹疑参杂着惶然渐渐爬上他的面颊,但他仍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仪态,握紧了拳头切齿道:“你身上果然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你那个病恹恹的小主子尽忠么?”他一面说着,一面打开了自己的书桌拉出一长列的屏幕来,他需要核实这老东西所言,他必须要确保一切按部就班。

 

“英智在哪里?!”站在中间的涉明显没有了耐心。

 

“日日树先生……请遵循少爷的意愿罢。”老人说到这里恍若哀悼。

 

半晌过去,书桌前的男人僵硬了身体,草草浏览完自己需要看到的那些后,便靠上了椅背,一瞬间,果实终于被彻底掏空变得干瘪,所有的狂妄与自信被抽离,他垂下了肩头,灯火下的面容沉静却也沧桑,他静坐在那里许久,仿佛在思索什么千古难题一般。

 

“哈哈哈……”正德掩面笑了起来,深潭眼瞳翻覆起浓烈的嘲讽与狂乱,枯萎过后被彻底碾碎爆裂出最终的残屑,他以一种病态的冷静迅速认清这一切,继而用一种狭促且怅然的语气感慨道:“说罢,那小病秧子还背着我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至于你这只野鸟……”他的目光转向日日树涉,嘴角勾起一个恶毒且轻蔑的笑容道:“能气势汹汹地跑到这里来撒野,说明你还是对我们家英智不够了解啊。”

 

苦心经营一朝亮相却人仰马翻,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当头一棒,军部定是拿捏住了整个最高议会的把柄,否则不可能毫无征兆地就发动这场政变,他们想让这一切在今夜悄无声息地更迭,另一方面大刀阔斧地铲除天祥院家所有的暗中资本,朱樱姬宫二家纷纷陷入颓势,却“恰巧”避过了这柄骤然出击的利剑,本以为束缚住的野兽在一夜之间挣脱了缰绳,他忆起方才在屏幕中匆匆一瞥的年轻身影,便愈发想要放声大笑。

 

涉仿佛被戳中了痛楚,眸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懑,上前一步冷声道:“他到底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天祥院正德笑得残忍而阴毒,“弄不死你,可让你和他天各一方也着实爽快。”

 

——“砰!”无法忍耐的涉扣动了扳机,目标直指男人的左肩,红褐色在那绽放,腥气蔓延,可痛苦于正德不过转瞬即逝,纵使额角已经生出汗珠,面颊与嘴唇的血色正在急速褪去,但他笑意更深,眉宇间疯狂而扭曲。

 

纵使紫色双瞳中的愤怒已然沸腾,持枪的手臂开始颤抖,可被胁迫的男人仍在笑着,愈是痛苦愈是气定神闲,眼神如幽深潭水,用那般似笑非笑的嘲弄目光拖拽着青年沉入暗渊。

 

“……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傻得可以……还没明白过来么?你为什么会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因为……你不过就是一个纠缠在他身边供他消遣的东西!!”他捂住肩头大笑着嘶吼,那目光里竟有同病相怜的讥讽,“你、我、我们……于那个小疯子而言不过是他游戏人间的玩物!!我们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他喘着气嚷道,仿佛想要将眼前年轻人所有的悲愤与怒火悉数激发,面上是止不住的畅快恣意。

 

涉不禁咬牙切齿,扣动扳机想要再来一枪的那刻,耳机的指示灯却亮了。

 

他的指尖停住了,在男人狂乱的疯笑声中,已被汗水浸透衣衫的日日树涉却渐渐冷静下来,紫泉眼瞳一点点凝结成霜,他也笑了,仿佛在演绎着奸计得逞的反派,眼神中讽刺愈深,“您也是不错的演员,克劳狄斯殿下,而我不会心甘情愿去扮演‘奥菲利亚’,更不可能会成为‘霍拉旭’。”他收起了枪,转身向着门外飞奔而出。

 

与铃木管家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听见了老人满怀歉意的叹息。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桌前染血的男人和门口伫立的老者,他们四目相对,前者翘起嘴角冷笑道:“说吧……我永远期待揭秘环节。”

 

“我不过是继承了老爷的遗志,以我为代表整个的‘天祥院暗阁’,将会在必要的时刻听从正统家主或继承人的命令。”铃木韬毋的目光深远而凛然,毫无惧意,波澜不惊。

 

正德发出一声怆然的笑,捂住了自己的肩头感慨道:“原来……你们才是父亲留给那个小疯子的隐藏遗产。”所谓“若失铃木,家徒四壁”亦是如此。

 

他本以为他已经完全掌握了数十年来家中所积累的所有人脉物力,他的确想到父亲会给小东西留后手,却根本没能料到这个后手既不是什么秘幸也不是什么特别武器文件,而是自建国起秘密安插在这个国家各个阶层的、专属于天祥院家的间谍们。

 

是了,这些人是天祥院历代家主自建国起便苦心孤诣留下的一股暗线,他早年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名单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些人看似毫无价值实则渗入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如一味埋藏在身体里的药剂,一旦催动会产生何等效果,全凭那个药引的意思,如今他们在这场博弈中究竟发挥什么作用?对他来说已不再重要,果然啊,他这个半吊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承认过。一时间,他竟生出些许不甘与悲惘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认同我?所谓的御三家时代早该过去,祖父明白,兄长明白,我也明白!以我为始的天祥院家会为这个国家带来全新的繁荣时代!为什么?为什么!要自毁长城?!”他死死捏住自己受伤的肩头仿佛要让生理的疼释然心中的痛!

 

“……那位老爷,从来都没有认同过他的父亲、和儿子们所有的野望,他向往的,是这个国家能在最初英雄们的构想下拥有一个长远安定的未来。”他像是将回忆之匣从沙砾中淘洗而出,拂去上面尘封打开逝者长久且永恒的执念。

 

“呵……”正德倒吸口冷气笑道:“所以,父亲将他所有的寄托都给那个小疯子了?”

 

“……英智少爷同您等都不一样,他并未完全遵从那位老爷的遗志。事已至此,正德先生……放下所有的执着与妄念罢,您与少爷的这场对决,是您输了。”老人的声音仍旧不疾不徐,在这个深夜沉稳且有力。

 

他狠狠地捏下自己的肩,任由血液汹涌而出漫上手掌,他注视着站在那里的老者,已被鲜血染红的左臂颤抖着抬起去拉开抽屉,他低下头,紧盯着其中的物件痴痴笑了起来,“是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我们身上都流着一样的血,他是疯子,我也是疯子,疯不到一起就只能你死我活,可惜啊真的可惜……”想到这里他的眉宇间竟有了真切的难过与遗憾,“在他没进梦之咲前,我是想和他友好相处,假若他能活得比我长,我很乐意将我创造的盛景托付给他。”

 

“……您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慷慨呢,正德二老爷。”铃木韬毋纹丝未动,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道。

 

“嗨……”他喟叹一声,抬手取出了那把手枪轻车熟路地上膛,任由掌中鲜血抹上花纹繁复的枪托,它很早就就静静躺在了历任家主的书桌里,如一尊悬在此处的碑刻,似是警醒又宛如叮咛,古老的枪支似乎被保养得很好,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响,如插入锁孔后被扭动的钥匙,正德在手中掂量一番,面上随性道:“不过我猜,他既然瞒住了自己的爱鸟,也就没有抱着完成这一切后全身而退的心情吧?”他仿佛越过老人的肩头去望那个已经飞身离开的背影,眼底的阴鸷与狠毒似汹涌而出的浪。

 

看啊英智,何其悲哀,这小子如此在乎你,可你却要拉着我和天祥院家百年的基业一起下地狱了。我们命中注定与爱无缘,生而就是去践踏温情与真心的。

 

“真有我们家的风格,等一起到了下面,我定要好好向我亲爱的侄子讨教一番。”鲜血淋漓的手指扣上了扳机,双眸仍如寒潭,神情竟是畅意舒爽。

 

“……您不愿再抗争一番么?”铃木韬毋竟温和地问出声来。

 

“啧……别当我是傻子,你背后那只手里有什么难道我会不清楚?”他冷笑着,字里行间透出些惯有的稳重沉静,仿佛无事发生,他缓缓抬起了手,笑容里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凛然,他似乎又成了那个持重高明的最高议长,收敛了所有的狂妄与自负,但眼神中的讽刺与仇怨却似浓稠的毒药侵蚀所有。

 

“我可不愿意去什么法庭监狱,那太作践自己了。”

 

——“砰!”

 

今夜,天祥院庄园里传来了第二声枪响,亦是最后一声。

 

老人站在那里良久,就仿佛书桌前趴着的躯体与漫开的血液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收起了背在身后沾满猩红的刀刃,一拍手掌熄灭了大宅所有的灯火,终于,在一片黑暗中唯余他缓慢而坚定的脚步声。

 

“晚安,家主。”

 

……

 

他在狂奔,深秋的风吹刮过他的面颊仿佛要让寒意渗入他的骨髓里。耳机里是少年声声急切的话语:“部长,我们联系了晶之湖的议和团队,他们说天祥院前辈因为身体的关系早在几日前就被带往月谷的「knights」那里。”

 

“不可能。”他飞快否决道,他的叔叔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们说英智大人进议和团队是最高议长的主意,他没有告诉你吗?!”桃李焦急不已。

 

已经跑出庄园的涉听到了身后华宅中一声的枪响,他脚步一顿,眼中生出些难言的悲凉,“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他在那里对么?”

 

“……”开了共享通话的他们均是沉默。

 

“……日日树前辈,”一直没有说话的司突然开口,“我想我应该知道天祥院哥哥在哪里。”他发送过来了一个坐标。

 

“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那头的姬宫桃李失声大叫。

 

“部长你不要着急,我们这就通知前线的前辈们。”真白友也倒是算得上冷静。

 

他听着彼端三位年轻人的吵吵嚷嚷,竟无意识地笑了,自己的气息还未理顺,也无暇顾及因为快跑凌乱的发,心下只漫出酸楚与喜悦交织在一起的浑浊,“你们可要好好完成他的剧本啊。”他如是叹着,利索地挂断后打开手环拉出一个新的通讯。

 

——“涉?”彼端的人似乎对这通联络有些意外。

 

“零……我找不到他了,他把我的头发放开了。”他站在车外,一向高亢欢愉的声线竟生出难以抑制的颤抖,“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些?”

 

——“……与其说是知道,倒不如更像是被一步步逼到这种境地反而‘守得云开见月明’罢。”他这一贯擅长纵观全局善于洞察的好友,此刻的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挫败叹惋,就好像惊诧只是转瞬即逝的花火,只剩下对掀起狂澜的接受。

 

果不其然,涉几乎是苦笑着,这又是一出精彩绝伦的表演,每一个人都拿着由皇帝亲自撰写不尽相同的部分,被动或主动地演绎着自己的角色,看似混乱,实则当那根一直在暗中牵引的线被挑明,便会立即串联成完整的剧目,而自己在其中……甚至连一个角色都得不到了。

 

真是……太难过了。

 

“……奏汰和你在一起么?”涉抿着唇,伸手拉开了车门。

 

——“……怎么?”

 

“‘流星战机’是建国以来速度最快的飞行器,可以在极短时间内从拉普塔往返国境线。零,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他的声音还在颤抖,祈求中坚定却如藤蔓死死攀附,他进入车中开始校准路线,目标直指东岛的一处私人机场。

 

——“……「你」确定么?他明明是下定决心要……”那边朔间零欲言又止,却最终深吸口气似是妥协道:“好,我们随后就到。”

 

联络挂断,涉闭上眼,脑海里只剩下「杏」给他看的,一条条通话记录,一份份文件,本该删除不知为何却被那个孩子保留了下来按照时间序列排好,从那些残章断篇里,他看到的是他的皇帝陛下这些年来浸满血与罪的筹谋计划,他将它们掩藏在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织出一张远比其他捕猎者更大的网来。

 

不应该就这样冒然冲过来的……明明保证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准确无误地去往他的身边,可是这一次……

 

他的心在失落与悲凉中骤然沉坠,却又逼迫自己重新爬到那个满目疮痍的岸上,他想,他绝不能就这样屈服于他的剧本,这于他们而言都不够公平,他还没有亲耳听到他对那个誓约的回应,拒绝也好,认同也罢,日日树涉不愿演绎未完待续的章节。

 

幽泉紫眸中沸腾着浓烈的坚毅与固执,仿佛可以让所有的犹豫与悲惘都骨化形销。

 

……

 

英智漠然注视着面前的尸体,在眼前人倒下的这一刻,湖畔庄园上下响起刺耳的警铃声,如呜咽不止的妖物,会客室门窗骤然降下的机械闸似横空出世的铁幕,将皇帝拘于这一方囚笼里。

 

“等等!!为什么那个区域的系统不受我控制了。”频道里传来游木真惊慌失措的喊叫。

 

“这是必然的噢,游木君,这家伙的身上应该同我一样带着类似于生命信号仪的东西吧,既然他已经死去,萦绕在他身边的飞禽走兽也是该来为他送葬哀悼,顺便报仇雪恨。”他缓缓起身,言语之间风轻云淡。

 

“侦测到庄园周边出现大批攻击性目标,有人类也有机械,这个数量……”游木真看着另一旁监测屏幕上密集的红光语气慌张。

 

“好了三位,既然你们取得了星辰命脉,也是该逃离这片湮灭了,回到首都将这个交由桃李他们处理,就说是从天祥院家的绝密信息库中得来的。这将会成为彻底打击天祥院家的致命武器,同时也是震慑L国政府的最好助力。”他若无其事地去翻动庞恩的尸体,从他的腰间取出一把枪来。

 

“天祥院前辈你还要干什么?”冰鹰北斗看着狙击镜头中的纯白身影心下不安。

 

“请您再等等……我马上就尝试破开您房间的系……”

 

“不需要了,这扇门需要系统和手动同时开启。”他利索地上膛将备用弹夹装好,语气还是那般温和平静:“趁着包围还没有形成之前,我总要对诱饵的身份恪尽职守啊,马上离开这里吧。”

 

“我这就去救小英前辈你!”那头的明星昴流急冲冲道。

 

“都给我听好了。”他站在那里,透过已被金属栅栏阻隔碎裂的窗,玉兰眼瞳似是感应到对面青年狙击镜筒的所在,那之中唯有一片淡漠,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庄重肃穆,满含着不容置喙的冰冷无情:“我能像这样满身污秽地爬到现在,就是为让我心中的愿景得以实现,无论我承受多少罪孽,最后只剩下骨灰、痛苦和绝望也心甘情愿。别自以为是地想靠你们那种天真烂漫的英雄心带我脱离暗沼。”

 

“你少妄自菲薄了!!”冲出昏暗书房的明星在瞬间拔枪干掉门口的两个守卫后喊道,橙发小子一面凭借着印象急速狂奔向英智所在的位置,一面高喊着:“就算小英前辈你废这么大劲儿带我们过来,我们也没说要什么都听你的。”

 

“明星君说得没错,请、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这就把前辈所在房间的路线图发给……”

 

“游木,汇报外界情况。”北斗深吸口气沉着问道。

 

“目前约有六七个宅内保安向明星君靠近,驻守在庄园外的机械部队已经进入花园,冰鹰君你所在的区域保安也开始动了;至于天祥院前辈的房间外……等等!我彻底失去整个庄园的监测控制权了!!”游木真惊叫道。

 

奢华会客室内的闸门被打开复又快速闭合,冲入其中的黑衣保安尚未看清情况便被一枪击倒在地,守在门前的皇帝面容肃穆,扣动扳机直至敌方要害。

 

于他而言,这个环境不过是一只兽笼,他是困在其中的狮子,只能将时不时被放进来的猎物撕个粉碎,直到精疲力竭。

 

“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努力到现在,怎么可能为了满足你们这种天真妄想而功亏一篑!别开玩笑了!「Trickstar」!”前所未有的高喊,带着震怒与威严施压而下!

 

“小英前辈你不可以……”明星的话还未说完,通讯那边已是枪声迭起自顾不暇,他的声音渐渐湮没于一片杂乱。

 

“我、我再努力一下……”游木真听到了房门外由远及近的凌乱脚步声。

 

“游木君……你难道不想活着回去见濑名君吗?”似乎是因为开枪射击,英智的声音有些断续,当他顺利击倒闯入房间中的几人时,脚下的地毯已被他人的鲜血浸透,他的语气依旧无情,但也有着循循善诱的味道,“为了能在游木君拒绝加入我时有威胁的筹码可用,我可是为濑名君构陷了好多莫须有的罪名,要知道在得知你启明星出事后,他可是险些扔掉手中权力不顾一切地也要救你啊。”

 

正在很努力敲打键盘企图寻找出路的真陷入了无措。

 

“还有真绪……他和涉的遇险,是我最难以预料和承受的事情。呵呵……说来也可笑呀,明明已经罪孽缠身,居然还想着能减轻一点点以便于释怀,所以,不要再因为我而平白无故牺牲了,「Trickstar」。”他说到最后,语气里竟攀上了属于前辈的和蔼可亲和请求的意味。

 

“……明星、游木,准备撤离。”混乱的频道里,北斗的声音嘈杂却清晰,“「Trickstar」,马上撤离此地。”他难得换上属于队长的严厉口气,却遭到明星的大声反驳。

 

“小北!!我们不可以这样做!!”

 

身处狙击点位的冰鹰北斗收起了他的枪,深蓝瞳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惋惜,他知道的,从这个人准备好进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如今的一切都在他的预计之中,隐瞒承认也好,威逼利诱也罢,被牵涉进其中的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按部就班地将他的意愿执行到底,一如在梦之咲的那一年。

 

现在,他多少能理解当年那个如神一般的人为何要选择顺从,因为最优解已经给出,他们不过是誊抄答案的一员。透过镜筒,他看到的是那双眼睛里对这个世界的决绝和漠然,比那时的尘埃落定后还要死寂萧索,他已对死亡坦然,只等终末降临。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勇气再问上一句——“你有想过他么?”

 

怎么可能没想过呢?北斗忽然就释然了,恐怕正是因为珍视,所以才不愿意再次让那个人看见自己这般模样吧?

 

“明星昴流,请你记住本次任务的首要目标,你的身上现在有着至关重要的资料!服从命令!”

 

“昴流,想想你的爸爸和伙伴吧。如果你来找我,北斗和真都会为了救你而死掉噢。”英智的声音染上了惯有的温柔,可说出来的话着实叫人不寒而栗。

 

“明星君,你的护盾已经被迫启用了。”

 

面对频道里的三股声音,已经深陷激烈枪战的青年似乎是在对敌良久后才咬牙切齿梗着脖子嚎道:“好!好!我们走!我们走行了吧!!”他好像已经哽咽了,可眼下的枪林弹雨容不下他的眼泪与悲愤。

 

“真是好孩子,请一定要把这最后的一簇星火带回去呀,会有人在我留给你们的坐标那里接应。很抱歉啊,因为我的手环不在身边,稳妥起见又给你们换了新的联络频道,实在没有办法联系更多的助力了。拜托啦「Trickstar」,再次让奇迹绽放于现实吧。”他微微笑着,以沙发作为掩体开始迎接下一轮战斗,毫不犹豫断开了联络。

 

冰鹰北斗甚至连最终的道别都来不及说出,只得对着彼端已化为囚笼的房间望眼欲穿。

 

原来,若一个人真的对死亡趋之若鹜,便没人能拦住了。

 

他闭上眼睛,十分艰难地将心痛与无力消化干净,耳机里还时不时传来明星那边的激烈交火,冰鹰北斗最终沉住气,将冰蓝狙击收起切换成了一柄轻型枪械。

 

“北极呼叫林木,立刻制定突围线路掩护昴星撤离。”

 

“林木收到,已校准撤离路线!明星君,向一楼的西南角靠拢,我在那里安装了炸弹可以破开建筑物和围墙直接进入明之森。你的护盾能量够你坚持到的。”游木真深吸口气同样迫使自己平复心情,他将眼前的屏幕全部挥开,将虚拟键盘收起的同时顺势将主武器启动。

 

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连着这间休息室在一同震颤。

 

一把镀着些许新绿的霰弹枪,弹药填充量远远超过普通的枪械,便于上膛且对瞄准精度要求不高。

 

金发青年毫无怯色,双手持枪,在身后大门被破开的一瞬间翻身滚向一边,以家具为掩体直接展开射击,威力巨大的子弹洞穿了机器人的装甲,极广的攻击范围在触及到一重目标后直接爆开炸出二次伤害,在一片噼啪作响的火花电流中,真起身上膛做好了第二枪的准备。

 

他必须要回到他身边去,没有人能阻拦他。

 

新绿瞳中一片坚定,青年踏过一地破碎的装甲,面对随之而来的敌人利索开火。

 

……

 

拉普塔在今夜迎来一场悄无声息的暗涌,将沉淀在阴影中的腐朽往昔翻覆而上,再由一部分新生交替更迭。

 

“还是没办法停止[VOS]的运转么?啊真是的,英智大人还下落不明,长毛说是要去找他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东岛别墅这边的姬宫桃李急得团团转。

 

“樱井首相说权限密匙已经更换,我们手下的工程师已经尽力了。司君!”真白扭头冲着角落里沉思的小骑士喊道,“前线的「knights」那边有消息么?”

 

“leader没有回话。”司摇了摇头,桃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英智大人真的托付你那么多,怎么可能不会想到这一层!我们制住了最高议会却停不下[VOS],这算什么?!”

 

——“月谷那边信号一直很差,我和凛月亲这边才刚刚拿下国家卫星的控制权,还有十多分钟,我们还有机会。”身处光穹的仁兔成鸣宽慰着几个小辈。

 

“可恶!这破玩意儿不是一直在月永前辈手里的么?怎么会跑到最高议会那边?”桃李一拳打在了廊柱上。

 

——“呜啾~我仿佛听到宇宙人在说有人召唤我噢~”在场指挥官的耳机里不约而同响起那个雀跃欢欣的声音。

 

“leader!!”朱樱司欣喜不已。

 

——“哈哈哈,是该套上剑鞘物归原主啦。老妖怪自己没有本事把石中剑拔出还妄想占有~幸好你们都在,不然这可是难被赦免的罪过。”

 

“停停停下来了?leo亲是你做的吗?”仁兔激动道。

 

——“嘛嘛,锻造者有赋予武器灵魂的权利亦有约束的权利。好啦,「王」是不是很快就能凯旋啦?”频道里的人特别开心。

 

“……leader你是不是也早就……”朱樱司犹犹豫豫,碍于这是公共频道却不好意思开口,他很想问问他的王到底对那位皇帝的计划知晓几分,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suo不要着急喔,因为当初为了救濑名时间紧迫把[VOS]权限交了出去,这是没有把握的一搏,所以没讲明白是我的错啦,等我回来再好好解释给suo你听啦~】于是他的另一个频道里传来月永雷欧的讨好声。

 

【呵……长本事了啊月永雷欧,你以为跑到营地的某个角落我就不知道你在玩什么名堂么?!】濑名泉的声音幽幽传来。

 

【哎哎?「王」你是不是串频啦?这里是「knights」的五人频道呦。】鸣上岚贴心叮嘱道。

 

【嗯……好久不见啊「王」。】凛月应了一声全当打了招呼。

 

这下朱樱司的满腔质问与犹疑全都被冲了个一干二净,整晚紧绷的神经也在此刻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他抬头越过房檐眺望夜空,听着耳机里的七嘴八舌,唇边绽开笑意,“天就要亮了吧,前辈们。”

 

是的,快要亮了。

 

……

 

正在营地里到处找人的濑名泉恨不得顺着串了的频道直接把骑士王就地打死,他刚和鸣上岚交了值夜的班,还没走到休息室就听到「knights」频道里传来他们王的爆言,他本就对自己为何会被带出地下光穹充满疑惑,怎料回到战场忙前忙后各种琐事把这一茬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突然从当事人口中提起信息量还如此巨大他简直要气炸了。

 

把[voice of sword]交给最高议会是什么概念?难道他想让中庭河谷和D-7的惨剧重演么?还有这件事首先要给老小解释又是怎么回事?第一骑士快被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搞得头脑爆炸,还得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身体里那些放射性物质不再作妖。

 

前几天月永雷欧就说他们应该可以顺利回家了,议和是一件好事,他可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现在心中烦躁感愈甚,他想除了教训一顿他们家不省事的王应该没什么可以排遣的办法。最近这些天他们还得关注时刻月谷里那支同王将军磨得所剩无几的L国军队,他都怀疑邻国政府是不是都忘了还有这么一支队伍卡在此处半死不活。他甚至还没有想好回去之后要如何处理和游木真的问题……

 

然后他就和同样心神不宁的莲巳敬人在路上撞了个满怀。

 

“……濑名,夜深走路看着点。”莲巳敬人的制服上带着消不去的药剂味道,他的声音很闷,呼吸也略显粗重。

 

“你看见「王」了么?”

 

“没有。你这么着急找月永是要做什么?”营地的灯光很暗,夜色中莲巳敬人镜片背后的瞳目光沉沉。

 

“……我其实很早就想问问你了,”反正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月永雷欧,濑名泉看着四下无人靠近便直接出言问道:“你到底在启明星行动里是怎样的角色?你对游君他们意外知道多少?”他的声音低沉,言语间带着若有若无的愠怒。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无论是红月馆还是药剂检查记录,那些虚虚实实地呈现在游木真眼前的东西,始作俑者定是有所助力才能得手,他现在已经笃信这件事十九八九和天祥院英智那个可怕的家伙脱不开关系,而莲巳敬人与天祥院英智之间可不仅仅是同窗的简单情谊。

 

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如今正好撞到,不如索性解决了。

 

“……”昏暗的灯光下,敬人罕见的沉默了。

 

“……呵,我早该想到你会助纣为虐。”他的沉默对泉而言,背后真意已是昭然若揭。

 

“……我一开始的确一无所知,直到出了事我核实时才发现不对劲儿的。”莲巳敬人闷声道:“我本以为真的是你和鸣上所为,但最高议会的态度实在太过明显,他们连调查都敷衍了事便直接给「Trickstar」定了罪,我认为在那种情况息事宁人是最好的选择,英智也直接找上我让我将衣更收编,直到你递交了结婚申请,我就想将这件事草草翻过。”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对你的发小马首是瞻,战战兢兢地维持着他所营造的任何局面。”濑名泉话中带刺,想要破开大骂却觉得于事无补,莲巳敬人不过是选择漠视顺其自然,听他的话也没有过去在外人前对天祥院处处维护的古板样子,他嗤笑一声便换了个问题道:“所以呢?你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么?”

 

“我不知道。”莲巳敬人黄绿色的眼瞳中蕴生着无力,他只能叹息道:“我现在甚至觉得我离开首都出征就是在逃避,我对后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我只是跟着朔间跟着月永盲目地走,行使身为医者的职责,我知道我请示返回首都也于事无补,自从M-2战役后,我再也无法看清英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的每一个词句都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疲倦与怅然,他确乎是迷惘了,在那一年凛冽的冬日,他拼尽全力将垂死的发小从死神手中夺回,可当那人彻底清醒过来后,竟反问一句——“为什么敬人不能直接为我诵经超度呢?”

 

他在他的眼中只看见满目的死寂,对生失去挣扎与渴望,对死表示默许与妥协。他甚至都没有什么勇气再对他进行漫长的说教与劝慰,直到日日树涉再一次召回那双玉兰眼瞳中的光芒,莲巳敬人的希冀才复又冒了出来。

 

——我担心他一睡不起,但也多少可以放心你能将他唤醒。

 

濑名泉似是被他这种恍恍惚惚扪心自问的状态搞得有些懵,方才生出的诘责与质问都生生被堵回了喉咙里,他想,这个人多少和自己有些同病相怜,总是对某些事后知后觉,慢下半拍反应然后坠进一个茫然无措的迷境里,只能仓惶地收拾起各自所追逐之人的留存之物,摇摇欲坠地维持下去。

 

地下光穹的那三个日夜几近快将他的灵魂都用痛苦淬炼个彻底,身心的双重折磨与糟糕透顶的现实一度要摧垮他的意志,他现在全凭专注于前线战场这一件事吊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月永雷欧叫他放心,他也需得学会对那个人适当的放手,明明内心知晓他的游君是经受得住千锤百炼亦能闪闪发亮的辰星辉石,却还是被作祟的控制欲与贪得无厌搞得方寸全无。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吧,但也不会心甘情愿一直被蒙在鼓里,先找到月永雷欧把他刚才在频道里说的事问个清楚。

 

有个词叫“心想事成”。

 

就在他和莲巳敬人正欲分别的时候,从一处帐篷拐角蹦跳而出的月永雷欧刚好和他们撞个正着。

 

“……”

 

面面相觑间濑名泉率先反应,眼疾手快上前撕住了准备开溜之人的后领,气急败坏地道:“你最好解释一下[VOS]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本不想掺和骑士团闹心事准备离开的莲巳敬人收回了自己的脚步,“[voice of sword]么?”

 

被直接拽着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月永雷欧突然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骑士王惯有的顽劣笑脸尽数退散,他索性任由泉拎着自己的衣领原地坐下,金绿色的瞳凝望着远方的天幕喃喃道:“给天使的礼物……被彻底‘拆开’了啊。”

 

“你说什么?”/“等等!‘天使’是……?”

 

就在泉与敬人的疑问还没来得及解答时,一通非正常的联络光屏直接由月永雷欧的手环投射而出,屏幕里黑发红瞳的男人看清在场人等后眉头一皱似是有些为难。

 

——“月永君,汝得分出人手去这个坐标接那些孩子,吾辈担心那人所留的棋子不够稳妥,然后调遣一队人马迅速赶往这个目的地,吾等需要汝的支援。多带些医疗兵。”说到这里朔间零有些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濑名泉和莲巳敬人,“还有切记不要轻举妄动,让保护议和团队的士兵们严阵以待,一有变动即刻掩护那些人进入明之森躲避。”

 

“噗咔~要记得晶之湖的水夜里很凉,千万不要轻易下水。”一旁深海奏汰的声音也缓缓传来。

 

敬人在看到屏幕里零身后已经整装待发马尾高束的涉就只觉眼皮一跳,他们所处的地方看起来是一间机舱,周边的精密设备一闪一闪,今夜的烦躁与不安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出口,他高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日日树涉,你还好么?”

 

一身黑色刚刚将战术手套扎紧的人转头看了他一眼,眸子里已是古井无波辨不清明,“看来连你都只是一个龙套啊,右手君。”他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像极了一板一眼的机械。

 

“……什么意思?”敬人怔在原地。

 

“接谁?那个坐标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搞些什么?”濑名泉直觉不妙神色焦躁。

 

“喂,零……你们这一次不打算屈服于他的铁蹄下了么?”坐在地上的leo收敛了笑意,面色认真地道,“他这次分明就要一个跟头栽到更深更黑的地方去呀。”

 

敬人被他们话语里的那个“他”搞得头皮发麻,他知道能让这些怪才们露出这种严肃正经状态的人是谁,三奇人聚集,流星战机……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他总算是捕捉到什么惊天的讯息,“英智他……在那里?”他都没法调整好情绪提出一个完整的问题了。

 

“噗咔噗咔,「Trickstar」的三颗星星也在,皇帝似乎拜托他们撬开「蚌壳」去取一颗很重要的「珍珠」。”完全处于屏幕外围的深海奏汰语气如同漫卷的海浪声,可对场上另一个人来说却如惊雷暴雨。

 

“?!「Trickstar」!游君!!!”男人水蓝色的瞳翻涌起滔天的焦急与惊怒,如果不是月永雷欧识相地起身把人赶紧扯住大喊着他的名字,泉喉咙里那股鲜血险些就要泼溅当场!

 

“这、这都在搞什么?!英智他……怎么回事?”莲巳敬人颤抖着,语不成调。

 

“没时间无措了,诸位。”魔王血红色的瞳中似乎有着平息一切惊慌的力量,朔间零深吸口气对月永雷欧道:“月永君,吾辈笃信汝不是什么冷酷无情之人,过去的旧账就让它翻篇吧,更何况吾辈猜测汝就算早就和那位皇帝‘沆瀣一气’,也不会被他的薄凉所感染面对生机坐视不理。”他咬重了“薄凉”二字,长久沉稳内敛笑意淡淡的瞳竟浮起一丝躁郁。

 

屏幕里日日树涉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月永雷欧的面庞,让骑士王只觉得周身发凉。

 

谁说你的夜莺只会啼唱飞翔?他如今都要化身成狮鹫将我撕碎了啊,你这昏庸皇帝。leo在心底哀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被濑名泉撕住了肩膀一阵摇晃。

 

“你又干了些什么?!月永雷欧!!”男人攀住他的肩头那眼神着实要把人给生吞活剥了。

 

——“啊啦?怎么了这是?”同样对圆桌频道里骑士王所言充满疑惑的鸣上岚也顺着找了过来,结果只看见一个僵硬的莲巳敬人,快要吃人的濑名泉和将要被吃的月永雷欧。

 

“……我、我这就带人过去……”莲巳敬人颤声道,他扶住眼镜转头就往营地医疗区跑,口中喃喃着“无可救药。”他的面上怒气渐生,却还是被他的理智打碎硬是和着郁结与焦急咽下。

 

从一开始,皇帝就如壮士断腕让左右臂膀置身事外。

 

“我也去!!”濑名泉把leo撂在原地扭头就跑。

 

“喂喂!!你们两个站住啊!”月永雷欧大抵是头一回经历这种“众人皆疯我独醒”的状态,被濑名泉一顿吼得什么inspiration和联想全都飞了,但他还是迅速冷静下来,一拍脑门对着屏幕里的三奇人嚷了一声:“我马上去帮忙!哇……我最近怎么惹上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债务啊!还记得特别清楚!”

 

他和鸣上岚直接追到了已经冲进指挥室的濑名泉,灰发男人把整个全息战略图拉到最大,却愣是没能定位到朔间零发过来的坐标,他死死攀住矩阵台的边缘仿佛要将那些虚拟的影象撕成两半,肩膀剧烈起伏着一双眼睛里写满慌乱与愤怒。

 

“在哪里?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咳、咳咳咳……”

 

“泉酱!!你冷静点!”鸣上岚上前赶紧把人扶住,空出的另一只手立刻调整医疗枪模式。

 

室内的人员看着他们一向持重傲慢的副团成了这幅模样一时间不敢靠近。

 

月永雷欧看着这样的濑名泉,金绿色的瞳中腾起不耐与气恼来,他高喝一声道:“警卫员,把濑名副团长给我带去医务室休息。”

 

“谁敢!?我还没找你算账!”他刚说完一句话就捂住了嘴。

 

骑士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他的面前,抬手就按住泉脖颈上的芯片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他的咳喘缓和了下来,他轻轻推开了鸣上岚直接撕住了濑名泉的衣领,“要不是看濑名你生病我真想狠狠给你一拳!我是你们的「王」,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一回?”金绿瞳中风暴肆虐,雄狮于草原上怒吼着宣誓他的威严,那气势着实震慑了在场众人。

 

他放开濑名泉的领子重新把矩阵调好定位沉着道:“鸣,你率领一支救援小队前往这里,开一辆微型基地车去,照顾好濑名。”

 

鸣上岚拽着还没从痛苦与震惊中回过神的濑名泉领命而去。

 

——“月永雷欧呼叫棕熊!请你带着「undead」和「红月」的这些人配合敬人前往这个坐标。”

 

——“双子双子!快点带队前往那个开会的地方!”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下动作飞快开始发布指令调兵遣将,仿佛刚才那个浑身戾气的王者荡然无存,当他终于按下了最后一个键,索性直接扑倒在矩阵台上准备纳个凉,可转念一想又跳了起来,赶紧吩咐通讯兵给拉普塔红月馆拍急报叫他们集结最好的医疗官和设备准备接急诊。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骑士王难得有几分心虚惴惴不安起来。

 

“呜啾~好累啊,Inspiration不足,都怪大坏蛋天使,嗯……还是叫昏庸的皇帝比较好,好想suo啊。”

 

“……”指挥室内的骑士们对自家大王胡言乱语只能装作没听到了。

 

……

 

蔚蓝流星急速掠过夜空,连星辰都为之失色,而后盘旋于明之森上空散发莹莹光芒。

 

看着月永雷欧慌里慌张甩了通讯去追人的背影,朔间零的唇边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真是低估了那人的本事了,能与当年芥蒂最深的骑士王执剑为盟,绕开一大堆明暗交错的眼线将梦之咲已经分散的力量集结在一起,他这回无论是在手段还是眼界上都逊色于那位皇帝了,就算是王冠被扯下,那人也能暗中蛰伏绝不屈膝。

 

比起已是朽木的自己,天祥院英智显然更能在腐臭泥沼中奋力生存而后脱出。魔王一向乐于洞悉一切,明察秋毫,可这一回他实实在在地又被皇帝摆了一道,直到他与奏汰汇合赶到瑞文戴尔要塞才发现那通来自「流星队」的求救信号根本没有顺利发出,那三个孩子封锁了整个区域的信号和大门,抽干了战机的燃料死守着军需库权限,绑了王将军那边派来替换的将领给身处中央的最高议会递了假消息,能拖一时是一时,就差一个炸弹把整个要塞连人带山头一起炸上天。

 

他和奏汰废了一番功夫协助那三个年轻人将瑞文戴尔彻底夺回,谁知道那里居然还有个故人相助,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对他近些年在光穹和战场上的所作所为评头论足,更是对他拜托的那件重要之事满心烦躁,还状告他家小狗有求于人上门拜访却一点没有礼貌;顺便对奏汰当初选择藏匿海底和他一样避世不出却被某个阴谋家算计上岸的遭遇表示深切的共鸣。

 

最后他冷着脸给零转述了一句话:“您对我的诅咒已经应验了,朔间前辈。接下来请带着你最初的豪情壮志重新化身为救赎世人的神明吧,地狱只会向真正罪孽深重的灵魂敞开,魔王陛下。”

 

朔间零和深海奏汰当时就有点懵,等到基本安定下来,奏汰好好查了查那通求救信号的来源、结合老友手中的惊天消息和通过流星战机对两个大区附近的山谷进行勘察,坐实了那是天祥院家的军工厂,这下魔王可算反应过来了,千防万防防最高议会,结果还是没能防住又一次被那个人扯着走的无力情况。

 

还能怎么办?他被叫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和已经休养完毕准备返回首都的仁兔成鸣开了个简短的视频讨论会,拼合所得的线索信息整理了一下他便对那人的谋划摸了个大概……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

 

纵使其中有黑云压城般的现实催动,零总算是等来了那柄刺穿灵魂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但他也对这种感觉十分不爽。

 

就算「我」这一次没有刻意随波逐流,却还是神不知鬼不觉被「你」这小鬼利用了。正当他想着那位皇帝陛下这次大概不会再破釜沉舟,为达成目的自戕伐命,涉的一通联络直接打碎了他所有的乐观妄想。

 

等到见面看见挚友眼中毫无光芒与波澜的瞳,朔间零顿时就想……

 

“零。”一声呼唤打破了他的思绪,负责驾驶的奏汰切换了自动驾驶模式,转而将搜索到的信号转给了零。

 

他看了一眼穿戴好装备坐在那里沉思的日日树涉,叹了口气接上那个频道,接通的那一刹那只听到对面子弹与电流交织成的杂乱噪声,混合着青年们混乱而高亢的呐喊!

 

——“明星!不要恋战!我们很快就能甩脱他们了!!”

 

——“阿木小心!要跑在最前面呀!”

 

——“等等我还有一个追踪手雷!!”

 

——“轰!”一声巨响直接顺着频道刺穿了机上三奇人的耳膜,零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眉心,简短开口道。

 

“「Trickstar」的三位……请将那栋庄园里天祥院君所在的位置和狙击点位发给吾辈。”

 

——“朔间前辈!!”耳机那边的三人皆是又惊又喜。

 

——“朔间前辈!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小英前辈还在里面!”明星昴流的声音似是被硝烟刺激得有些发哑。

 

“吾等此行的目的就是如此,不要浪费时间。汝等的撤离路线吾辈已经制定好了,过去以后会有人接应。”零沉声道。

 

——“朔间前辈,天祥院前辈所在的房间现在是双重封锁,必须同时有人手动开门和破解系统,系统在我们暴露后开始频繁更换破译代码,而且那里的敌人数量……”游木真气都没有喘匀,但还是把必要的信息通通传了过来。

 

——“……朔间前辈,除了你,还有谁来?”冰鹰北斗话里染了些许怯意。

 

“噗咔噗咔~还有我和涉噢。”

 

——“……”零仿佛感觉到对面青年的呼吸都停了一瞬,“……部、部长?”

 

奏汰和零将目光投向从登机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涉,他静静靠在舱壁上仿佛是在闭目养神。

 

“……北斗,”他开口了,紫色双眸所投向的地方唯有一片暗沉,那语气说不上是悲是喜,倒像是面对未知茫然无惧的孩子,“他要堕天了,对么?”

 

——“……抱歉。”那端的青年唯有叹息。

 

“零、涉,我们到了,要准备跳进绿色海洋里了。”深海奏汰的声音里竟有一丝奇怪的雀跃。

 

“……将转瞬的死亡化为不变的新生,将短暂的离去化为恒久的相遇,将一时的悲伤化为无穷的惊喜,这便是时间,不停地流转变化着。”*涉突然开口,念出这一句意味不明的独白来。

 

机舱内的两位挚友都向他投来复杂或疑问的眼神,通讯彼端的北斗呼吸有些急促。

 

“北斗君啊,”他缓缓起身,越过自己的两位好友走向正徐徐洞开的舱门,“你会因为自己连演绎一个角色的时间得不到而难过么?”

 

已是深秋,凛冽的风涌入机舱吹起三人的发,为首的涉按下自己战术眼镜的一侧延展成透明的面罩,那一身黑色作战服如深夜的寒鸦,即将于苍穹中展开他的羽翼。

 

通讯彼端的人对这个问题实在难以作答,正如被扣上面具所见证的那一天。

 

“我的时间,不知从何时开始,都在为了一个人而流转变化啊。”呼吸面罩并未干扰到他的吐息与声线,他的语气渐渐生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就好像他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许下某个隽永的誓言,将其植入灵魂根深蒂固,白驹过隙也未曾改变。

 

“所以……就算是现在这样被放飞,我也总能找到属于我的角色时间。”他的瞳中漫上为人熟知的笑意。

 

无论是皇帝的小丑,还是天使长的魔术师。

 

我首先要去往他的身边。

 

他未曾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恍若无声的叹息随风消散,舱门彻底打开,空与森融为一体如汹涌而来的潮水,在这个终待黎明的漫漫长夜,演绎奇迹的日日树涉,只会毅然坠向天祥院英智所在的人间。

 

TBC.

 

———————————————————————

 

*游戏内涉的原话,具体在那个情节我忘记了【。

 

vos的问题一点都不大,大王揪着你们的领子希望诸位可以和泉总一起相信他【。

 

游总上线——我一霰弹枪喷死你们【。

 

英智为了求稳瞒左(手)瞒右(手),坑蒙拐骗了一大帮子人【。所以唯一一个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牵涉其中比别人多了点信息的leo似乎成了众矢之的233333,紧接着就成了劳模【濑名泉の冷笑.jpg】

 

老零表示我又被皇帝摆了一道每次都让我东奔西跑这次还拉上了奏汰。某位故人露出了我们熟知的表情——【天祥院你算计我.jpg】

 

流星队小将们没有正篇是没机会写了,番外应该可以试试。

 

大概是自己设想中的涉,多少ooc了希望不要超过临界值,涉英 is rio!w其实有朝一日很期待他能有更多的属于凡人的喜怒哀乐。

 

预想中SS前完结没有实现QWQ算了算了肝活!!

 

关于半原创人物的超长碎碎念:

 

天祥院正德我杀你……啊,终于,自热便当拿好不送。姬友说看完超级像《人义》祁厅长【。我后来改的时候真的觉得越发像,险些就要打出一句“去【你】妈【的】老天爷!”【。这样成王败寇的结局大概是因为不想让他落入俗套(说得好像这样写就没有似的),最初的设想是让他死鸭子嘴硬直到涉说出梦里那句ooc名台词(有主页就有看不看无所谓)被射穿膝关节苦苦求饶的戏码,后来一想这样常规败犬式的死法对他而言太掉价了,橘旭泽倒是很合适【。

 

毕竟在一众半原创人物里,他作为一个从头到尾稳如老狗机关算尽最后却被英智一砖头【。撂倒的戏码写起来超爽但我一路铺下来还是下了很大心思功夫的(回回写得都想杀妈),总得来说应该是一个不算变态冷血注重名声且又很能隐藏野心的人,运筹帷幄如此之久却从没刻意去杀英智大概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亲情在里面吧,但是涉一出场他护白菜的方式就直接扭曲成了《彷徨》。

 

从Ch12光穹之下他站起的那一刻,我就想着如何让这个老男人成为《soul》最大的boss,在落幕时就算人人唾弃却也会对他的手段表示叹服(好像并没有做到?)以至于写起来又没朱樱爸爸新谷医生开心,更没有橘旭泽上杉夫人那种标签化的简单,不管怎么说,以铃木管家的两声击掌为落幕,感谢天祥院正德先生为ES的大家做出的努力【【。

 

接下来说一下天祥院暗阁(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有新意更酷的名字了QWQ),这个思路其实很常见吧?放在古风里就是暗卫,他们在soul社会里的身份最大的特点是纵使重要也绝不突出,当官都只当到副级别,当家仆的暗戳戳地就钉死在一个位置上不动,实际上他们的人数远不止这么一点,但能用到的出场的我都尽力让他们发挥各自的作用,在这里表扬一下新谷医生,leo司助攻大手,暗阁全场最佳【!

 

其实早就给了足够的暗示。暗阁成员的名字统一采用了古代神话中各种神/妖兽的名字谐音,姬友后来建议我用日文谐音比较好我才反应过来,但当时已经来不及了。

 

铃木韬毋(梼杌)

 

新谷谛汀(谛听)

 

华川柏沢(白泽)

 

清水榭枳(獬豸)

 

森参箐袅(三青鸟)

 

感谢诸位成为英智的助力,没有你们我实在是没办法把梦之咲的大家集结在一起的w

 

至于朱樱爸爸妈妈!嘿嘿,每次写他们两口子我都超开心的!大王司糖开心吗?!

 

一篇同人文好坏的评判标准浮动较大,原创人物往往是必然的鸡肋,但对于soul来说如果没有他们这个故事便无法继续下去,这好像是第一次将这么多的半原创融进作品里,没有让读者们觉得反感已是莫大的荣幸了w毕竟和大多数作者不同的是,他们在soul里是因需要而生,我也在需要他们的时候不知不觉下了功夫与心思,很不错的体验w顺便……上一章的那个孔雀变态我写得其实挺爽【n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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