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semble stars】soul[科幻(x)/ABO/清水]
Chapter 61
落满星辰记忆的小公寓里，墨发青年的一句话让气氛变得分外沉重。
在客厅等候无果的游木真探出了头，望着玄关处相对而立的二人刚想走进却被冰鹰北斗制止。
“游木，我需要和明星单独谈谈，请你不要介意。”他目光沉沉，带着些许祈求。
金发青年微愣，随即扯出一个温和笑容道：“嗯嗯，没事的，你们去卧室，我准备好热饮和零食在客厅等你们。”
“……小北。”明星昴流小声地唤他，天蓝色的眼瞳里写满不安。
这个样子的小北，简直和当年他们遭遇「fine」的威逼利诱时如出一辙。
“走吧去卧室。”北斗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走进房里。
当初装修的时候，明星昴流曾嚷嚷着要把两间卧室腾出一间来当作游戏室，四个人一定要并排睡在一起才是，结果这个提案被另外三人迅速否决，于是，一蓝一红的房间就此诞生，可有趣的是，四个人还是经常一起睡在客厅的地上，衣更真绪买来了一个可以伸缩膨胀的便携榻榻米，原本精心装修的卧室反而没了用武之地。
但，房间里的两张床铺始终整洁如新。
冰鹰北斗和明星昴流走进卧室，墨发青年率先来到了阳台，他们的身下是灯火通明的街道，车水马龙与繁华霓虹，这里是西岛的市区，仿佛轻而易举将夜空中的繁星掠夺到地上。空气微凉，有风掠过，吹乱二人的发掩映了双瞳。
橙发小子看着眼前的伙伴，那般忧郁且怅然，北斗闭上了眼，眉头紧锁叹息不止，似是在做什么挣扎，他几次想要开口，可最终还是自暴自弃般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样物件递了过来。
是一封纸质的信，信封在夜色中泛起流光，封口处的火漆印很是特别，那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头顶星冠，羽翼星光斑斓。
北斗替明星打开了阳台的灯，柔和的暖光撒下，橙发青年微怔，抬头看着北斗有些诧异。
“这是……爸爸军团的标志。”他喃喃自语着，似乎回忆起很久远的事来。
“……父亲让我交给你的。”北斗低声道，语气里充斥着晦暗。
明星昴流的不安随着面对冰鹰北斗这样的状态愈演愈烈，没有犹豫，他很果断地将信拆开。
在如今已经很是难得的纸张，手中质感颇为微妙且泛着墨香，青年仔细谨慎地将其打开，只看到满篇遒劲有力的字迹，一笔一划间都透露着沉稳。明星眨了眨眼，调整好后认真地开始阅读起来。
【你好，昴流。
我那挚友最疼爱的小星星。
无需自我介绍，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便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信使是犬子——冰鹰北斗，我知道你们已是最好的朋友，就像年轻时你父亲和我一样。
我由衷与感到欣喜，北斗的性格像我，又继承了他母亲的细腻敏感，因此他鲜少交到知心伙伴，而我总是能看到每一次他提起你时眼睛里的光芒，那些喜悦不是假的，非常感谢你对他的照顾，你真是像极了你的父亲，热情善良而且勇敢，北斗能与你相识，定是此身最大的幸事。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和你的父亲正奔波于战场，那是个在经历了数月血雨腥风后难得平静的夜晚，我们坐在营地前的草坪上，他指着满天星辰中西方最闪亮的一颗星告诉我：“嘿！我即将要出生的孩子，要叫作‘昴流’噢！他一定能为我们带来好运的！”
对了，他还提议我也将未来的孩子以星命名，我们的妻子怀孕相差了六个月，所以说，北斗的名字多多少少是受你影响。
那个时候，首都拉普塔正遭受敌国“复仇之矛”的威胁，而星之鹰则奉命捣毁他们的地面发射器，成王败寇只在那一战之间，倘若失败，天空之城及百万居民都将毁于敌手，身为团长我万分紧张，但你的父亲却笑着鼓励我，笃信我们终将赢来胜利。他总是那样，自信机敏且勇往直前。
正是在你出生那天，我们摧毁了复仇之矛，折断了敌人威胁我国的利刃，那个时候我们都狼狈不堪，却在几小时后收到你母亲传来的消息，原来在我们浴血奋战之时，你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你的父亲大笑着环住我的脖子，像个孩子一样欢呼雀跃，是你为我们带来了胜利！他这样喊着，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难以自拔，他一直都爱着你，无论何时何地。
所以接下来，请允许我忏悔。我知道道歉于事无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弥补我的罪过，但那不过是对自我良心的安抚，我是如此思念我最好的朋友，我要对我当年犯下的罪过悔恨终身并自我惩戒，我甚至都没有勇气面对你和你的母亲，无法亲口同你们讲出一字半句。
请原谅我的懦弱，并以这种古老的方式来坦白自己的罪过。
昴流，你父亲的牺牲应归咎于我。如果不是我刚愎自用令星之鹰落入当年最高议会设下的陷阱，你的爸爸就不必以自我牺牲为代价换来多数人的存活。请记住，你父亲是个英雄，他决不该受到污蔑，当年的“明之森行动”，做出错误战略决策的那个人是我，因为我的冒进，才导致军队困于林中，光穹迟迟不发来撤退命令，他们无视了我们的求援甚至不给予任何后勤保障，随后我们被敌军围剿，是你的父亲率领一支敢死队强行突围调虎离山，我和其他人才得以侥幸脱困。他是赋予我二次生命的人，他比这世间任何星辰都要璀璨，能给予我们无限的希望。
固然星之鹰最终还是解散了，但于我而言他已残缺不堪，我失去的是最好的朋友，军团失去的是最杰出的将领。可无能的我甚至无法为你父亲争来一块他理应拥有的勋章，无法让世人知晓他的无畏与伟大，这是我此生最为深重的罪孽。
当我得知你与北斗成为好友时，我始终惶恐不安，可如今我终究要直视我过去的罪，甚至对北斗和你毫无欺瞒，虽然我并无资格请求原谅，但还是真切地期望你在知晓这一切后，不要将恨与怨牵连到北斗身上，他是如此珍视同你的友情，我甚至担心他不愿意将这封信件递交到你的手里。
所以，明星昴流，我真切希望你能理解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父辈们的罪与血终究由我们独自偿还，若这些真的会影响北斗和你的友情，请千万不要带给他过深的伤害，拜托了。
永远的罪人，你父亲的旧友。】
他花了很长时间来阅读这封信，当父亲的身影浮现在字里行间时便愈加认真，他大概从来没有这样过，不愿意放过每一字，那之中充斥着回忆，快乐的和悲伤的，值得令人骄傲或难过唏嘘的，当看到最后，青年的手指几乎快要将纸张抓皱了。
北斗就这样僵立在昴流的对面，看着那双天蓝色眼睛里闪现出纷杂的情感，笑意犹如星辰烁烁，却渐渐黯淡湮灭，他望不见他嘴唇边的弧度，也无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当明星抬起头来，眼中氤氲着雾气却唇角却轻轻翘起，他看到好友如深蓝夜空的瞳眸里不再有往日的沉着冷静，那些不安与歉疚化为阴翳将一切遮蔽，如此难过又手足无措。
“所以说……”他缓缓舒了口气问道，“小北想要和我说的是这些呐？”他偏过头轻轻笑了。
北斗的唇翕动开合，却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字半句，就在他觉得快要将喉咙磨出血时，明星昴流噗嗤笑出了声。
“啊……吓死我了，”他摸摸胸口如释重负，随即笑道：“还以为小北要说什么像当初我们在学校时要被解散时那样不得了的话来。”
冰鹰北斗愕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所措起来。
“小北真的是太坏心眼啦，一进门的那种样子看着就好让人担心。嘿嘿，不过现在好啦~”他双臂抬起高举着这封信视若珍宝，灯光透过那薄薄的纸张为所有的字迹镀上光晕，“我一定要好好保存着，这可是小北爸爸写给我的信，是很难得很难得的有关于爸爸的回忆。”
青年夜空般的眼眸中有着化不去惘然，他吞吞吐吐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热烈的怀抱打断了。
就像温暖的小太阳一样，臂弯之间能给予你无限的光和热量。
“小北真是个笨蛋。”他在他耳边小声抱怨着，句末渐生颤抖，“我好害怕你又要抛下我们走掉了。”
“怎、怎么可能？！”他本能地嚷出声来。
“嘻嘻……”他放开了他破涕为笑，“那你在担心什么啦？”
青年又一次陷入沉默，名为愧疚的情感如桎梏般难以摆脱。
明星昴流看着眼前固执地把自己塞进一团阴冷里的挚友，赶紧把信叠好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一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笑眯眯道：“我好开心啊！原来小北爸爸和我爸爸的关系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好，小北的名字里之所以和我一样也有星星是因为爸爸们约好了啊。”他说到这里怎么都止不住得意。
冰鹰北斗似乎还在那种悲哀的情绪中难以自拔，他茫然着，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握紧了他的手，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呐呐，小北知道吗？你也救过我噢。”
“？”北斗投来一个不解的目光。
明星昴流歪了歪头，点点星尘复又从那天蓝色的眼眸中亮起，他捧着挚友的双手将其放在胸前，笑容中有着回味的甘甜，“小北那时候可能不是很清楚噢，在梦之咲一年级，没有人理我，在我快要寂寞得死掉的时候，小北再次出现了，就像拯救世界的王子殿下一样，主动和我说了话，问我要不要一起训练！哇，那个晚上真的好开心，后来阿木和阿绪也来了！大家有说有笑地一起回到宿舍，所以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一定要和小北成为最好最好的朋友，是你带来了阿木和阿绪！”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跃动，更是因为回忆牵动起无限的温柔来，年少失怙，被同龄人排挤厌弃，虽然有疼爱自己的妈妈但还是很想很想有一些朋友，于是在那个夜晚他和这样的三个人相聚了，然后便开启了璀璨又缤纷的未来，悲欢离合都一同经历，所有的回忆都是亮晶晶的，他们那样好，好到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感谢这个世界让他们相遇。
眼前的人实在太温柔啦，温柔到明明不是他的过错也要一力承担。
他郑重又欢欣地道：“爸爸救了小北的爸爸，小北也救了我。嘿嘿，超级开心！”他再一次笑了起来，眼睛里零落着璀璨的星子。
“所以说……”他放开北斗的手叉着腰气呼呼地道：“小北为什么要难过啊？唔！想到这里我还有点点生气，我在小北眼里就这样不可靠嘛？你难道以为我要和你绝交吗？”
“抱歉！”回应他的，是好友前所未有的高声歉意和大力拥抱。
“抱歉……抱歉……”他收紧手臂又重复了好多遍，几乎要将所有的不安与难过倾泻出来。
“嘛嘛，小北总是这样的啊，我们赶快出去跟阿木讲明白吧，他一定很着急的。”他拍了拍冰鹰北斗的头，真正的像是在哄着他的兄长一样。
于是小星星跑出了卧室，直接冲到在电脑前发呆的金发青年背后圈住了他的脖子，“阿木！阿木！有一件超棒的事情要同你分享！！我爸爸和小北爸爸关系超好的！”
紧随其后的冰鹰北斗眼眶还有些发红，随即露出笑容对真轻声道：“抱歉游木，让你担心了。”
游木真也着实松了口气，他扶了扶眼镜似是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牵出一个屏幕对两位伙伴道：“……所以……冰鹰君回家是不是因为这个？”
是《明之森行动》的战略方案。
冰鹰北斗怔住，看着那一列列文字眉宇间愠怒迭起，他直接伸手挥开屏幕，虚拟光影消散再聚合，如鬼魅般如影随形。
“小北冷静点啊。”明星拉着他一起坐到垫子上。
“那个……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衣更君留给我们的文件里有关于明之森行动的文件，而且一开始的时候冰鹰君并没有给我发过来这些，所以是近期才做的分析评估，行动方针的记录里有很多时间节点都非常奇怪，我调取了十几年前明之森的地理信息，如果足够准确的话，多少能看出这其中的矛盾的。”游木真将所有的异常点逐一列出进行对照，巨细无遗层层筛选。
“……抱歉，我当时觉得启明星的事就已经够你忙了。”北斗闷声对真道。
听此游木真只是笑笑，“嘛，我完全理解冰鹰君的心情，不过既然我有这个能力就一定要竭尽全力帮忙才行。你们看……”顺着真的手指，三个人的脑袋不由自主凑在一起，“从九月开始，明之森行动的后勤补给就出现了很奇怪的情况，按照那一年最高议会公示给民众的财政支出，用在军事这一块儿的明显对不上；星之鹰军团进入明之森长达三个月，十一月末该地区气温明显骤降，此时军团的装备损毁和能源消耗都应该相当严重，这种时候却迟迟没有撤军而是继续挺进。”
“……父亲在早在十一月初就向最高议会提交撤军申请……”北斗低下头愤愤道，“但他们根本没有受理。就那样让他们在森林里被困了三个月，什么战略错误，那根本是子虚乌有！明星的父亲根本不应该背负那种有辱尊严的罪名。”
明星昴流沉默，哀恸亦从眼底升起，但他仍是笑着，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抚。游木真转头看着两位情绪低落的好友，深吸口气关掉了屏幕。
“那这样的话……接下来就不必看了。”真笑得有些勉强，实在是不愿意去揭两位好友的疮疤，北斗进门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一定同星之鹰有关。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北斗闭上眼沉痛道，“他们至始至终都没有信任我们。”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三人不约而同陷入缄默，可悲愤与冤屈却是无处宣泄。游木真沉吟许久，最终决定拉开通讯录。
“……虽然觉得这样有些孤注一掷，但我想天祥院前辈应该有办法不是吗？”新绿色的瞳中思绪纷呈，“如果真的如明星君所言，是他通过诱导我的发情期变向救了大家，那么现在，也该是问清楚的时候了。”他的神色倏然变得坚定，他必须还要确证，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濑名泉无关。
“……是他让我回的家。”冰鹰北斗沉声道，同时对隐瞒此事颇为内疚。
“哎？小北你……”明星昴流诧然，然后不免又头疼起来，“啊真是的，小英前辈怎么总要惹人生气啊，阿木我们快联系他！！”
于是，他们终于拨通了那个频道。
毫无意外的，接通无比顺利，以至于当三人看见屏幕里那张俊秀温和的面庞时，都产生了强烈的失真感。
“呀，我刚才还在想你们为什么还不打电话给我呢？”青年的身后是银华微凉的月空，为那淡金色的发镀上清冷的色，召出键盘输入一串代码，紧接着听筒内便传来一声低鸣。
“是加密和防窃听程序。”游木真悄声提醒两位伙伴。
“呵呵，同为工程师的游木君对这些一清二楚，不过我想你应该对我在红月馆的操作和那条录音完全束手无策吧。”他双手抱臂在身前，语气淡淡且悠然。
“……您为什么要那样做？”游木真拧起眉头质问道。
“小英前辈，为什么又要这么过分对我们啊？”明星昴流又气又急地嚷道。
“我希望您能给出一个让我们信服的理由。”冰鹰北斗郑重地看着他，眸中愠怒难掩。
“如果你们还没有搞清楚始末就气势汹汹地跑来与我对峙，那我会非常失望的噢。「Trickstar」。”他摇了摇头有些苦恼地叹息着。
“衣更已经离开我们了！现在的「Trickstar」支离破碎！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你不觉得这太过分了吗！？”北斗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原地站起，青年深蓝色瞳眸里汹涌着悲愤。
玉兰双瞳骤然冷却，烟云凝结作冰冷霜雾蔓延看来，眼前的人面色平静，语气温度都降了八度，“……我以为你应该能从令尊那里得到不少经验教训的，北斗。”
“我只是需要一个答案！这样漫无目的且无可奈何的状态我受够了！！”他从未如此愤慨，失去理智且近乎于狂躁。
“小北你冷静点。”明星昴流想要劝慰，游木真在一旁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关于真绪……”玉兰双瞳中生出悲痛却转瞬即逝，他闭上眼复又睁开，“我很遗憾，但也仅此，虽然我很想无所不能掌控一切，但现实早就在某些事上给了我不少教训了，但命运就是用来抗争的不是吗？我想真绪的愿望也是看到「Trickstar」重新绽放星辉吧。”说到这里他的唇边牵出一抹笑意。
“这一点是肯定的，我们绝对不会让衣更君白白离开我们！！”游木真坚定道，“但我还想要知道的是泉前辈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件事？！”说到最后他很是心急。
“如果我说有呢？”他的语气中带着天生的任性高傲，“毕竟濑名君对游木君的执念可谓人尽皆知呢，他甚至可以为了得到你做出超出常理范畴不为天理所容的事。”
“我不相信！”他掷地有声地道。
“看来游木君也成长了不少呢，而且婚礼和校庆日上，你和濑名君可真是幸福啊。”他的话语里无不尽羡慕，却又很快话锋一转回到正题上，“因为我这边时间比较宝贵，所以就让我们长话短说吧。”他的语气骤然郑重起来，“我想你们应该对《明之森》和《启明星》的真相了解得很清楚了，你们可以帮助我，如果成功，星之鹰和「Trickstar」都能得到应属的清白与荣誉。”
“……你总得告诉我们要做什么，我们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答应你开出的这些空口条件。”北斗紧盯着屏幕中的沉声道。
游木真点了点头，明星昴流却是一言不发。
“很抱歉，在如今这种十分不安全的环境下我很难讲清楚，不过你们好像也并没有拒绝我的权利和理由，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不是吗？”英智十分坦然，他歪了歪头继续缓缓道：“况且，我一开始也根本没有抱着让你们有拒绝的可能性，如果不答应，我自然有办法威胁到你们同意为止。譬如说向最高议会递交濑名君于启明星行动前出入红月馆和抑制剂审核的记录，我猜，游木君应该很不愿意以这种一罪抵一罪的方式让「Trickstar」重获清白吧？”英智将目光转向真，玉兰眼眸中笑意淡淡却只是浮于表面，深处唯有一片冰冷。
游木真已是怒目切齿，他几乎是用前所未有的音量斥声道：“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倘若你有能力证明红月馆的那一切是我所为，我也很是拭目以待呢，不过时间应该不够了噢。”他微微笑着，恶劣且反复无常。
“天祥院前辈……”冰鹰北斗喘着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眼瞳如一片静谧夜空，“您所做的这些，部长他知道么？”
“……”彼端的人突然陷入沉默。
天祥院英智唇边的笑意悉数散去，双瞳之中一片空寂，他垂眸低声道：“涉不该知道，也不能知道。”
“您这样对他有所隐瞒，他会很难……”
“冰鹰北斗，我只再问你和你的同伴一句，你们是否加入我？”他倏然打断了北斗接下来的所有话，眼中生出无尽的凛冽与威严来，一如君临天下的皇帝。
“我们答应，小英前辈。”一直沉默的明星昴流突然出声，正视屏幕中人的面庞展开一个温暖的笑容。
“……明星？”/“明星君！”他身旁的两人具是疑惑震惊，然而橙发青年却只是伸手搂住他们的脖子肩并肩地靠在一起，天蓝色的眼睛里再一次星光斑斓，“如果小英前辈没有办法，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用那种方式救下我们，所以我们答应，为了阿绪，为了「Trickstar」和爸爸们。”
他毫无惧意地直视皇帝冷然庄严的目光，瞳中具是坚定笑意。
“我想你应该不会让我们等太久，已经很晚了，晚安呦，小英前辈。”明星昴流笑道，摆摆手与之作别。
彼端的英智难得露出些许错愕，怔愣半响却是恢复了惯有的笑容，“真不愧是昴流呢，那么晚安，诸位。”
通讯挂断的那一刻，冰鹰北斗率先从明星昴流的臂膀里挣脱出来，起身居高临下地质问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星？！我们连他到底要我们做什么都不知道。”
“明星君……虽然我很理解你想要为伯父正名的愿望，但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答应下来……实在是……”游木真实在是对他这样的冒失做法不敢苟同。
明星昴流嘿嘿一笑，看似没心没肺的小星星眼底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笃定与自信，他放开了游木真仰面躺在地毯上望着贴满星穹壁纸的天花板，伸出手透过指缝望着一颗星星缓缓道：“大家从一开始不就是这样吗？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去想，只管去做，向前冲就好了。”
冰鹰北斗被他这一番言论唤醒过往记忆，那些少年意气仿佛尚在心间，总会催使着他们一往无前，可如今却因为种种变故变得瞻前顾后起来。
橙发小子躺在地上，冲着两位好朋友笑笑，他向二人伸出手来，目光坚毅，“呐呐，小北、阿木，这一次还是相信我好不好？”
此刻，游木真和冰鹰北斗觉着眼前人的身影仿佛再一次同那时坚决不会放弃「Trickstar」之名的孩子重合，他总是这样微笑着说大家一定能度过所有的难关。
真与北斗看了看躺在中间的昴流又看看了彼此，相视一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同时向他们最明亮的星星伸出了手。
……
通讯挂断的时候，月光正于窗台上撒落银华。
坐在床边的英智抬手，怔忡地向那一抹清冷月色靠近，随即便被一只伸来的手轻轻握住。
银色的光芒被遮蔽，来者在他的面前投下阴影，却是比任何光芒还要夺目耀眼的存在。
那个人单膝跪地落于窗前，月华披在他的肩头如扇面般展开，逆光中英智看不清他的脸，却能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并闻见花朵的芬芳，感受到他身上的夜露微凉。
“欢迎回来，涉。”他微笑着迎接他的到来，对方从窗前轻车熟路地跳下，英俊的面容于月光中显现，一双紫眸笑意沉沉地看着他。
“噢呀，原本还在苦恼临走时并未带上钥匙，归来时看到皇帝的窗户却是敞开的，实在是太幸运了。”他伸出手变出一朵夜来香献上。
馥郁芳香充斥着他的鼻息，英智从善如流地接过却只匆匆闻过一下便搁置在一旁。
“噢？看来反叛的夜间女王并不能讨得皇帝陛下的欢心呢~不过小丑已经完成了今晚的任务，作为秋天的圣诞老人为城镇内所有的孩子送上他们的礼物。真是奇怪呢，皇帝陛下为何要让这雪夜的惊喜提前降临？以至于让你的涉都来不及牵起驼鹿与雪橇，奏响快乐的《jingle bell》。”他的眼中写满好奇。
“因为我也想做一件Amazing的事啊……让圣诞老人的礼物提前降临在秋季，这不是很有趣吗？”他偏过头笑着，如稚嫩的孩童。
“Amazing~看来小丑真是愈发难以揣测皇帝陛下的真意了，真是令人又惊喜又遗憾啊。希望孩子们也能体会到这种疑惑中夹杂着惊喜的奇妙感觉。”他在原地转了一圈，语气里的寂寞转瞬即逝，接着便走向房间内的小桌，“今日份的爱已经挥洒完毕，就让我们以一杯温暖的牛奶作为开启梦境乐园的门票吧。”
银色的发尾倏然被扯住，轻微的刺痛令日日树涉回身，却在那一刻被拦腰环住。青年削瘦的臂膀化为腰间的桎梏，皇帝就坐在床上这样抱住了他的小丑，涉只需要稍微低头就能看见对方淡金色的柔软发顶。
他有些茫然地眨眨眼，身体僵硬不敢多动分毫。
“……怎么了英智？”他放缓了声音。
“……会痛吗？”他的声音沉闷而喑哑，短短三个字，却充斥着太多情绪，歉疚、难过与重重叠叠的眷恋。
日日树涉不由得笑了，心中感叹命运何其有趣，短短几个月，兜兜转转间他们二人都经历了相似的境遇。
于是涉温柔地摘开腰间的手，将英智冰凉的十指牢牢牵在掌心，单膝跪地与坐在那里的他平视，引领着他的手摁上自己的右肩，轻轻放开后便伸手抚上对方的左肩。
那是他们各自的伤口，如今二人的另一只手仍旧十指相扣，如同彼端的镜像。
“不痛噢。”他笑意晏晏地看着他，唇边的弧度极尽温柔，月色如水，银色的光芒散落幽泉般的紫眸里，晕开细碎的涟漪。
如出一辙的回答，没有犹豫，没有痛苦。
天祥院英智突兀觉得难以呼吸了，眼前人的目光太过于滚烫，总会轻而易举灼伤他的灵魂。
愧疚与苦痛骤然汹涌而来，将所有的依恋都涤荡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悔恨与自我厌弃的余烬。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明明自己身处混沌，却依旧自私自利，被扯下王座还要将皇冠托付于眼前的人，以这种残酷的方式将这个人束缚，以至于让他也落入泥淖中被玷污了羽毛，他对他的憧憬与向往如今更像是血迹斑斑的桎梏，若再不放开，终有一日，这个人会被混沌吞噬的。
玉兰幻境中的烟云冷却凝涸，他闭上眼，隔着衣料轻触过日日树涉右肩的伤口，他知道，纳米银弹若是致死只会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但倘若还能抢救，弹孔周围的血肉会被割开，最终留下如蛛网般的疤痕，尽管如今的科技可以消去这一切当作无事发生，但这在他眼中不过是欲盖弥彰的障眼法。
归根结底，他就是那最无能的仙女，引来邪恶的女巫用阴谋的纺锤使涉陷入沉睡。
诅咒的根源为何？天祥院英智已了然于心。
他睁开眼，凝望着他的瞳眸生出笑意，那深处的眷恋与憧憬从未淡薄，他曾以这样无处不在的炽热目光得到了他的回应，以至于幸福到不知道怎样才好，因为活着才得以相遇，因为相遇才能够看见这个世界如此缤纷绚丽，这大概就是日日树涉的奇迹，他会以最温柔美丽的方式，为你呈现世间的温暖爱意。
所以，何必要贪恋过多呢？过分的贪婪只会招徕无尽的灾祸啊。
被他这般注视的日日树涉偏了偏头，忍不住笑出声来，“噢呀？小丑仿佛在皇帝陛下的眼中看到昔日熟悉的珍宝，如此夺目热烈，以至于难以移开目光呢。”
“呵呵，那么接下来涉不妨坐在我身边，然后目光投向窗外噢，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他放下置于他右肩的手，拉着他坐到自己身旁。
然后他们便像过去的很多时候那样，肩并肩坐在一起。
小丑有些期待地睁大眼，眉宇间具是惊喜，“喔噢，真是难得，英智居然再一次要为我呈现意想不到的盛景。”
他的目光延伸向窗外，他们的房间地处山麓，是这个小镇较为偏远的一处，如今中庭山脉的一部分矗立在他们面前，镀着月色嵌上银华的边，可那些雄峰奇石大部分隐没于阴影，似磅礴的怪物。
有风过境，大片云朵被吹至月亮的面前，银白终究不再，转眼间，晕开的昏暗吞噬掉眼前的一切。
“我觉得皇帝陛下有必要披上暖和的外套来抵御的寒意呢。”日日树涉十分熟练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衫。
“谢谢，不过我想这个秋天对我还算慷慨。”英智笑道，“现在涉可以看见了。”
他听从着他的话语看向窗外，那一瞬间，错愕掠过他的脸，继而在瞳中化为惊叹。
“这可真是……太amazing了，那应该不是星星？”
高大的山峦如刺入天穹的巨刃，绝壁之上却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来，它们连成一串，如萤火蹒跚在上，拥住陡峭的山壁化成微光珠链，那如同指引迷途灵魂的朝圣之路，仿佛能在黑暗中通向温暖无垠的苍穹圣殿。
“……战争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这里的旅游业发展得极好，那是最早一条翻越中庭山脉的道路，大概和广场上的白树一样古老，于是居民们对其进行修缮，安装了照明系统，那些路灯运用了最新最优的技术，据说一百年都不会熄灭，曾经有很多人来这里夜爬观看日出噢，毕竟山的那边当时还是两国的和平贸易区呢。”他微笑着向他介绍道，语气里有着孩子一般的得意。
“顶端会是天堂么？”涉轻声问道。
“不知道呢，我从来没有上去过，这副没用的身体也不会允许的。”英智叹息着。
“嗯……”昏暗之中的日日树涉沉吟许久，最终起身握拳敲了一下掌心决定道：“这样好了！小丑会作为勇敢的先锋，届时将担当皇帝的向导引导您走上那星火光路，如果可以的话，叫上姬君和执事先生，大家一起吧，一起去向那最高的地方。”
话音刚落，乌云离开，月光再一次倾泻而下，映照着他兴奋雀跃的脸庞，他看见了那双紫色眼瞳中孩童一样欣喜纯粹的向往。
英智怔怔地看着身旁的涉，然后无法抑制地笑出声来。
看啊，我正是追逐着这样的人，才会觉得活着如此幸福，我拽住他的头发将他从超脱世界之外的地方拉下，他也终将引领我朝向至高的彼方。
他值得追逐这世间一切的美好，拥有纯粹的爱与幸福，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次破坏他的向往，包括我自己。
他轻轻拉住他的发辫微笑道：“所以，礼物已经送上，涉应该给我回礼了呦。”他摊开掌心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哎？”他的小丑有些无措，却又很快恢复了他的张扬，“皇帝为我献上如此充满爱意的盛景，小丑可不能用平日里拙劣的把戏作为回应，不然真是罪大恶极。”
“嗯？那这样的话，我能用一个命令作为涉给我的回礼吗？”
“如此稀松平常的请求，这可真不像英智你噢。”他回过身如是感慨道。
“毕竟今天的Amazing已经很多了，无论是皇帝还是小丑，亦或是天使长和魔术师，都已经很累了。”他这样说着，然后摘下了自己的手环。
他将那碧蓝色的环套上他的手腕，召出屏幕熟练地将密码输入，日日树涉面露不解，却在下一秒弹出的虚拟地图中看到了六个坐标。
“这是……”
“一件必须要涉去做，且只有涉可以做到的事情。”英智抬头正视着他的面庞，“我需要涉的帮助，请替我去往这些地方吧，为大家带来钥匙。”
那是复又降临的终结，通往新生的未来与幸福。
他定定地看着他，那双玉兰瞳眸中满含着祈愿，坚毅将幻境重塑为坚实的玉石，如同运筹帷幄只等决胜一子的皇帝，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眼神了，在经历那个可怖的炼狱后，只留有一位被血与污秽浸染过后，被迫丢弃荆棘王冠扯下王座，陷入沉寂的旧日君主。
如今，那个君临天下的皇帝回来了，或许小丑终于能将守护已久的王冠归还，为他重新加冕。
日日树涉的眼底生出震撼，惊喜来得太快令他情不自禁想要放声赞美。
“Amazing~皇帝终于要重新执起自己的剑与天平审判世间？小丑何其荣幸被甄选为剧本的一角，这是来自天使长的委托，我定不负使命。”
他单膝跪地，执起他的手落下轻柔的一吻。
他凝视着他的面庞，融进如水的月色一半明朗一半昏暗，他想要将这景象镌刻于脑海，这是他的奇迹，所有人都应该领略的奇迹。
“涉从不会让我失望的。”他如是笑着，玉兰双瞳中烟云流转。
正在此时，一束强光掠过窗前，刺破所有的温暖与安逸，引擎的轰鸣和凌乱的脚步惊动了这个夜晚，涉正欲起身查看，却被英智握住了双手。
“接下来，涉只需要‘飞翔’就好。”他深深凝视着他，“不必在意那些前来骚扰的蚊蝇，手环会给涉相应的指示，离开这里，去寻找那把终末之匙。”一字一句，他的声音坚决而郑重。
所有的疑惑都被坚决挡回，潜意识里的犹豫被悉数遣散，涉欲言又止，耳畔响起另一个声音，几分踌躇几分坚持。
——留下来，你得留下来，不然的话……
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气氛在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他的发辫被他揪住，那微痛使他回神，他再一次对上皇帝的目光。
那是如此的庄严肃穆，有着统治者与生俱来的冰冷决绝，“这是来自皇帝的命令。”
此刻他已失去言语，最终被迫屈服。当他选择走向他时，他便不会拒绝他的。
日日树涉跳上了窗台，那最后的匆匆回眸甚至来不及将天祥院英智的身影完全纳入眼底，便一跃而下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恍惚间，英智似乎仍觉得那照射进房间的月光，是那银色发梢留下的轻尘。
——“等等！人要从窗户那里跑了！”房门外传来一声焦急的呐喊，皇帝的目光骤然冰冷，起身走向门口。
日日树涉在落地的瞬间，便对上三四支黑洞洞的枪口，为首的男人身着黑色的执事正装，面无表情地道：“日日树先生，我们接到了相关消息声称您绑架了英智少爷，请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去听候发落。”
那双紫色的眼瞳中头一回生出明晃晃的讽刺，带着前所未有的嘲弄和莫名的怒意，而他只是从容不迫地起身，唇边弧度依旧。
“噢呀？终于撕下伪善的面具变得蛮不讲理起来么？破坏皇帝的剧本可是极大的罪过啊。”
高木管家眉头一拧，作势便挥手下令。
然而，小丑不会给予他们任何机会，在恶犬们连獠牙都尚未露出之际，白色的烟雾于瞬间炸开，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缥缈之中。
若他不愿停留，无人能阻拦他的脚步。
“咳咳咳咳……抓、抓住他！”男人和一众士兵咳喘着，待视线清明时，眼前的哪里还有什么日日树涉？而是被气场愈加凛然肃穆的天祥院英智所替。
“高木管家……你刚才想要对我的涉做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睛，如轻柔晚风般的嗓音在此刻变得冰冷无垠。
“英、英智少爷。”高木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间好不容易整理好仪态道：“奉老爷之命带您回家。”
“我自然会回去的，叔叔何必多此一举呢？”他歪歪头微笑道，然后顺势夺过身旁人的枪支扣动扳机。
在场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高木一声闷哼便捂住肩头躺倒在地。
“无事生非的东西，这是你应得的。”他冷冷地丢下这一句，扔下枪支然后转身走向停泊在那边的悬浮车。
在进入车厢前，天祥院英智抬头望向彼方，银华自此夜空绵延，最终消散于深沉了无痕迹，远处的山间，那朝圣之路依旧明明灭灭，最高圣堂的星辉斑斓耀眼。
飞翔吧，我的涉，去飞到一个混沌无法侵染的地方，幸福地讴歌你对此间的所有爱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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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自Ch12光穹会议起所提及的历史——星之鹰军团与明之森行动，终于完全揭露，伏笔埋了这么久，我想大家都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个想法早在两年前得知有关于明星爸爸的零碎信息便已成形，我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写到的一天。妄自揣度了北斗星父亲的关系，以一个特别的方式将其呈现，同时引用了追忆3，那是星星们最初的相遇w
从一开始就决定让涉英的伤口对称了，英智的左肩涉的右肩，连接惯用手臂的地方w以及……对soul涉英感情的进一步诠释。其实到底谁做胆怯谁最勇敢呢？我实在是很难回答啊。
